上了年纪的人
偶尔写点回忆录哈哈^^
母校大村里的房东
若干年前。
我终于如愿提前半年毕业,放弃计划好的毕业旅行,这样将省下的钱算作去纽约短期学习的旅费学费,开心地和我的房东结算道别。
我的房东Bryan有着美国中东部大村典型的农场主相貌,200多磅的夯实体格,湛蓝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小胡子每每都令我想起《乱世佳人》中女主角的父亲,那个南北战争年代视土地为生命的爱尔兰移民,或许乡土顽固,然而真地憨厚朴实。
回到当代,拜年年人数递增的留学生所赐,农场主模样的大叔早就作起了专职的房东,他两栋小楼的私产租给数十个学生,日常的租赁合同和物业维护便是他整个的工作。
太太和他同样体格,三个健壮如牛高过他一头的儿子有时帮他打理维修租户电器、搬家具之类的工作,一家五口最爱坐在自家的花园里,端着啤酒杯看着橄榄球比赛,和狗狗玩丢飞盘的游戏——美国乡村典型的家庭party娱乐项目。
尽管如此,若拿他和国内北上广的包租公婆作比,说人家过着不劳而获坐地收租的日子也忒不公平——
某夜大雨把楼边的非承重水泥墙浇塌了一半,隔天他六十多岁的人自己开着一架摇摇欲坠的迷你起重机,顶着大太阳几百个来回搬运塌陷的砖块和泥土垃圾,再自己拿着泥瓦匠的铲子工具一块一抹地把墙砌好;
我们也目睹和他同样年事已高同样体格丰满的太太,一阶阶地跪下来用麻布擦拭两栋小楼的公用楼梯台阶,红润的圆脸上渗透了汗水。
这样负责任的好房东,只有两次让人感觉不甚通情达理。
一次是在我们刚到美国入住时,因为上个房客过失,面对被自来水电公司断电断水的局面,想借房东的户口去重新开通水电,被以不能代替我们订立合同的理由拒绝。
另一次是室友搬出时,沟通出了点误会,让房东误以为她想提前搬出并不履约付完空置的两个月房租,于是一向和善的他平淡地说出了I will sue you (我会告你的)。
嗯嗯,这也许就是无处不在的契约精神啵。
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很友善,从来都及时维修我们粗暴使用弄堵的水槽。即使在我们强行用美帝小火的蚊香灶制作中式炒菜,腾腾腾冒出的白烟引发火警警报数次时,也就是微微表露了一下不满;仅有一次我们请他来维修灶台,他实在看不下去厚厚堆积的肮脏油污,板着脸道: It’s too dirty. You should clean it. (太脏了,你们应该自己清理。)
哎,换位思考下西方人不同的烹饪习惯,我们这些中国留学生有时候是挺招讨厌的……在炒菜这方面。
“我有个好消息跟您说。我顺利毕业啦。”
“恭喜你,很快呢。”
“谢谢。在租住期间一直承蒙照顾。接下来我要去纽约啦。“我开心地说道。
“哦?为啥要去纽约?我从来没去过纽约。“
???呃……我听错了吗……(黑人问号脸)
看着我迷茫的脸,Bryan继续补充道。
“Why New York?The people there are rude and cold!” (为啥去纽约?那儿的人粗鲁又冷漠。)
好啵……既然并不是全中国人民都向往北京。有的美国人民一辈子也不想去纽约也是很自然的呢。
初到纽约
我在纽约临时借住的落脚点位于中曼哈顿。拖着两个大行李箱,飞到了纽约JFK机场,再坐shuttle bus辗转到曼哈顿。
一下车,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单是因为那高耸密集的灰色高楼……
那压得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灰色高楼,令初来乍到的人很容易迷失其中的灰色高楼……
尽管有着百年多现代都市历史的纽约楼群比北京年轻的CBD新楼群要老旧破得多,
却乍一下就唤起了我刚毕业时穿梭国贸三元桥望京等地苦苦找工的怀旧感。
曼哈顿的行人
楼群之间,各色路人裹紧大衣,行色匆匆。
匆匆到没有一个人瞥向拖着两个大箱呆立在十字路口的我一眼。
(这要是在我的大学村里……就是截然相反的,路人看到必有援手的场景。就是即使对方不确定,也要陪着你一起寻找到目的地的状况……)
这是在纽约曼哈顿。面对迎向路人问路的我,有人或似没听到,有人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甚清楚,有人指一个大概方向,自己向相反的方向加紧了脚步。
这就是久违的,城市气息呵!
如此亲切的城市感,使我感动得几乎流下了泪。好像回到家了呢。
时值圣诞节前夕,傍晚的曼哈顿,几乎被高楼全然遮蔽的灰灰的天空上,飘下了零星的雪花。
顺便说
我很喜欢我母校的小镇。
整个镇上有一个火车站、一个中心喷泉、一座法院、一所上百年历史的木制结构的邮局……在我的印象中,休息的时间多过办业务的时间。
我最喜欢在秋季时的傍晚,步行过那跨河的大桥去到镇上,看着太阳已经沉下了半截,桥下的火车喷着烟慢悠悠地隆隆驶过。
好像时间凝固了一样……享受不已,如在梦中。
然而,初印象的确如我房东而言“粗鲁又冷漠”的纽约城,在遥远的他乡,却一下子就给了我些许,家的感觉。
那个时候,我明白了自己,还是属于都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