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吾儿安安的第一封信

亲爱的安安:

        妈妈总是这样唤你……哥哥名字里的“康”字,你名字里的“安”字,承载了所有爱你们的人最朴素的愿望。

        这是妈妈第一次给你写信,不同于给哥哥写信的轻车熟路,妈妈居然踌躇了,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于是妈妈啊,轻轻地闭上眼睛,回忆着与你的点点滴滴,想从回忆中找到主题,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竟有泪意,心里涌起的,除了温情,除了爱意,满满的都是感激。

        感激你遵守了和妈妈的约定。

        作为独生女,外公患上绝症时,体力上和经济上的两座大山压得妈妈喘不过气来。妈妈那时决定:还是要有两个孩子。有事情互相分担,妈妈不愿意哥哥,或者是第二个孩子再经历这种痛苦。于是妈妈一直想着有个可爱的宝宝能选中我来当TA的妈妈,来到我们的家。

        哥哥11岁的时候,政策放开了,那么谁来遵守这个约定呢?妈妈一直期待着……

        吃中药终于把妈妈医保卡吃光的时候,你!终于来了!

        接下来,在一个新年即将到来的日子,你没有嫌弃我这个血糖、血压都非常不好,心脏还有问题的妈妈,在产房里乌压压十几个医生的加持下,来到了妈妈的身旁。

      当医生把你放在妈妈脸庞旁边的时候,妈妈终于敢流眼泪了,终于敢承认妈妈其实特别地害怕,害怕这漫长的十个月,哪一个环节的不小心,就看不到你。这眼泪,当妈的都懂。我甚至有种画面感,你勇敢地避开所有风险,披荆斩棘,一定要来到妈妈的身旁。而且你一出生,就没有小老头的那种难看,用医生的话说:这个小孩,一出来就眉清目秀……你看,你就是这么地淡定,你就是这么地坚决,这是我妈妈,这是我的家……

        感激你让爸爸,变成了爸爸。

        哥哥诞生的时候,爸爸还太年轻,简单来说,既没有把爸爸当好的心理准备,也不具备那个能力。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让你爸爸放弃足球、游戏,开启白天上班,夜里带娃,泡奶,换尿布的生涯,对他来说,简直是种摧残。所以不知是不是年代久远,还是心理原因,妈妈的记忆里,爸爸和哥哥的亲子画面并不深刻。

        可是你出生之后,爸爸的责任心爆棚!自己舍不得花钱,给你买的全是贵的好的,出个差,能给你带回来十来件新衣服,铺满床,把你放在中间坐着,眼里全是疼爱。早上穿衣服,刷牙洗脸,背着上车,背着上下学,陪玩游戏,陪读绘本,给你洗澡,夜里你不停地蹬,爸爸不停地盖……

        所以说,哥哥在外婆和保姆那里得到的呵护,你是从爸爸这里获得的。

        这只是表象,还有更深层次地改变,为了让你获得阳光积极地家庭氛围,爸爸放弃了很多社交和运动时间,对外婆更加关怀了,开始帮妈妈分担家务了,对哥哥也开始轻言细语,不再说教了……他说只有家庭氛围好了,家人才会有健康的沟通方式,所以你看,初心是你,受益者却是大家,你说是不是该好好地感谢宝贝你呢?

        感激你给家家的那些“善意的谎言”。

        家家退休十来年了,她一生要强、严格,旁人做人做事,鲜少能入她眼。外公去世之后,一生迁就她的人不在了,可想而知她有多么孤独。如果说幼年的哥哥是她的精神支柱,那么现在哥哥的早出晚归,就完全无法给她陪伴。

        是你,紧紧攥住了这接力棒,成为了家家每天快乐的源泉和企盼。你会很耐心地教家家如何微信打视频;你会很认真地给家家描述电视里演的是什么;你会把切下来的第一块西瓜递给家家;你还会对家家“撒谎”……

        家家经常会抽查你穿得暖不暖,你无师自通地领悟到了有一种冷,叫做家家觉得你冷,“哎呀别担心,我穿了五六件”这种瞎话是张嘴就来啊,发现妈妈并没有制止你之后,“善意的谎言”蔓延到了其他角度:家家,你别问了,我中午在幼儿园吃了四碗饭;家家,我没有晚睡,我昨天八点就睡着了;家家,你不要说爸爸,爸爸没有让我淋到雨……

        妈妈说:“小伙子,你撒谎了哟!”

        你说:“哎,我又没偷偷撒谎,我是当着你的面撒谎,这就不叫撒谎。”

        妈妈说:“你在狡辩哦。”

        你说:“好吧,那我不撒谎了,家家就会每天很着急,还要掀我的衣服看,还要吵爸爸为什么不打伞接我,还要怪你们接了哥哥才搞我睡觉……我是为了让家家不着急,不说你们好吧!”

        妈妈又担忧地问:“那你别的事情有没有撒过谎?比如玩通关游戏偷偷看答案……”

        你说:“那不行,那是爸爸妈妈不同意的,那是偷偷的,那就是坏事,所以不能撒谎。”

        妈妈听了你的话,决定不纠结了,对与错也许并没有清晰的界线,但善与恶一定是有的,妈妈尊重你的初心,也会陪伴着你帮你把路走直。

        感激你给哥哥来自手足的温暖。

        在令人焦虑的青春期面前,妈妈的更年期不值一提。这一两年,妈妈从哥哥的改变中,领教到了所有前辈曾给我的所有提醒和忠告。爸爸妈妈后悔在哥哥童年的时候,居然以为可以靠说教、吼叫甚至是衣架来拿捏他,完全没有想到如今他会用沉默以及和父母的不再亲近来让我们清醒。

        原谅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当父母,真的是没有经验,这血泪的教训只有彻底清空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发自内心地明白沟通和尊重才是爱正确的输出方式,不是爸爸当好车夫,妈妈当好厨师就可以了的。

        爸爸妈妈是真的在改变,想学会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很想让哥哥明白,爸爸妈妈是最爱他的人。可是一开始,哥哥对把爸爸妈妈的改变并不买账,他像一只刺猬,面对爸爸妈妈突如其来的风格转换警觉地竖起了全身的刺。他越是这样,爸爸妈妈越是愧疚和心疼,原来我们一直都用错了方式。

        你记得吗?过年的时候,妈妈特地带你和哥哥去看了电影《奇迹笨小孩》,电影里,易烊千玺饰演的哥哥拼尽了全力,受尽挫折,攒够了给妹妹治病的钱。看到电影里哥哥抱着妹妹流泪的时候,你从椅子上下来,越过妈妈,来到哥哥座位前,趴在哥哥的腿上,静静地不说话。一向对你的讨好不耐烦的哥哥这回没有推开你,反而把你轻轻放在腿上,抱着你看。黑暗中,妈妈也湿了眼眶,不仅仅是为剧情,也在想只有你对他,这种来自于手足的温情是一如既往的,是没有改变的,是让哥哥没有戒心,愿意接纳的。

        你还记得吗?你是最爱吃虾的。每次买虾回来,从妈妈清洗、挑虾线到上锅蒸,你都会垫着脚,巴着灶台等着。上个星期妈妈买回来四十几虾,端上桌其实也不过一盘。哥哥高二了,每天学校吃不好,也只能睡五六个小时,妈妈于是分了三十几只给哥哥,你的小碗里只有不到十只。

        你问妈妈:“那个碗是留给哥哥的吗?”

        妈妈说:“是的,哥哥的多一点,因为哥哥总是没有时间吃晚饭,所以待会儿哥哥晚自习回来,这就是哥哥的晚饭了,哥哥上学很辛苦,我们要关心他。”

        你沉默了一小会儿,又问:“我以后上学很辛苦,也可以吃很多的那一碗是吗?”

        妈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说“是的,以后哥哥出去上大学,工作了,天天就在外面吃饭,妈妈买的虾就都给你吃了。”

        说完,妈妈把哥哥碗里的虾,又拿了几只到你碗里,可是你不要。你说哥哥没吃晚饭,而你还可以吃别的菜,然后就大口大口地把自己碗里的虾吃完了。

        晚上哥哥回来以后,妈妈给他讲了和你关于虾的对话,哥哥没有说话,可是那晚他做完作业以后,他到你床前,看着熟睡的你,用比你脸还大的手揉揉了你的脑袋才出去。

        现在你能明白妈妈所说的感激吗?感激你给我们每一个人带来了全新的体验,是你的到来,让我们从彼此的陪伴相守中,学会了尊重,读懂了关怀,保持了初心,体会了爱意。是你让爸爸妈妈开始学着审视自己,去学习如何表达爱。

      他春天是一切的开始,我们会一直陪伴着你,希望你早睡早起长高高,不挑食多吃饭,从饭渣变饭霸,也希望你一如既往地开心快乐,尊重老师,友爱同学……

        小伙子,爸爸妈妈爱你哟!

                                                  爱你的妈妈

                                                2022年3月8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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