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烽火长歌
这篇的题目叫做即兴重复,术语源自于爵士乐,指偏离音乐的主调,偏离歌曲本身,从而拓宽、深化音乐的表现力。
用在写作上,就是两个字:走神。
意思是这会两人谈正事来着,其中一人莫名地想起了某件不相干的事情,主要描写他的心理活动。
这样的描写内容跟主题有没有关联,如何关联,在写作的过程中也许会被发掘出来。
其实想想我们的日常生活,也经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在作品中表现这个场景,也许会从另外一个角度加深对当前主题的刻画,或者透露一些额外的细节。
01
晓东滔滔不绝地跟路子说着自己儿时在乡村里生活的经历。
那些陈年的往事仿佛不会随着岁月的变迁而变得遥远,却在时光中慢慢沉淀,酿成了一壶老酒,让人闻着那股醇香不觉醺醺然沉醉其中。
可这样的芬芳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品尝,岁月可以酿出醇厚的美酒,让人得以尝其芬芳;岁月亦能将往事一把抹平,在某个人的生命中完全抹去,消失不见。
路子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区别,她想了很久,也许是跟每个人的性情相关。她不无自嘲地这般想到,也许我本就是一个天性薄凉之人,时间这把刀也是看菜下饭的主,它既可以用它无匹锋利的刀刃雕刻出来娟秀的风景,也能用这把刀将某些事物或削或砍,最终成为一团没有人能够认得出的渣滓。
路子觉得自己被上天偏心对待了,她的性情如此,并不是她所愿意,与她所有过往的经历密切相关。她的原生家庭早就了现在的她,她也曾在很多个角落里,默默看着站在舞台中央的人恣意挥洒自己的激情,看他们妙语如珠,看他们对答如流 ,看他们妙雾翩翩。
她也想成为舞台中央的某个人,也想要被很多很多朋友簇拥,成为他们中间某一个不可或缺的成员。
可是没有办法,她从来就没有踏出那一步,时光,或者是过往,仿佛将一套厚重的枷锁套在了她的身上,每当她想要迈出那一步,心中总有一个未知的存在,一把拽住锁链的另一端,告诉她,就呆在这里好了,你一直也如此,不是很好么。
当她回首的时候,看见角落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自己,畏畏缩缩地蹲伏在地上,无比凄凉,无比可怜,她忍不住收回那已经迈出的脚步,又将自己挪回到那个弱小的,无辜的,可怜的自己身旁,一起默默忍受时光的煎熬。
02
记忆它总是慢慢的累积,在人心中无法抹去。
也许在很多时候,它都静静地蹲伏在你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不出一言,不发一声,可是并不代表它并不存在。
如同刚被收留的流浪小猫,它们总会在新家里面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将自己深深地隐藏起来,以对抗它们心中那股未知的恐惧,对抗不安。
你费尽心机去寻找,可是一无所获,它们就是不出现。
然而,你确切地知道,它们就在那里,就在这个小小房间的某处地方,闪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你在外面翻箱倒柜,看着你在外面胡乱折腾;它们竖起见见的耳朵,听着外面轰隆隆的响动,听着你急切的叫唤,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也许只会带给那个弱小存在无限的恐惧,恐惧让它们将自己蜷缩在更加幽深的角落中。
在这个角落里,它们感受着外界的响动,倾听着外界发出的声音。
如同路子心中那个小小的自我。
她总在一个未知的地方,静静倾听路子内心的声音。
路子找不见她,可是路子知道,当她倾听到自己内心真正的需要的时候,她就会出现。
在某个温暖,充满阳光的地方,在某段静谧而温馨的时光中。
她踮着脚尖,就那样走进路子的心中。
轻轻牵着路子的手,带她走进那被岁月锋利刀刃损毁成渣滓的往事中,轻轻告诉她,不要担心,她早已经默默的,将这些物事都重新做了一份,这些年,一刻未曾停留。
而今天,此时此刻,她要带着路子,去看一看里面的某些东西。
因为她知道,路子需要它们。
只要路子需要,她总会出现。
03
路子看到在明媚的春光中,蓝天上挂着如波斯猫的笑脸般的白云,清风徐徐地推动着猫儿的笑脸走向远方,又送来一群欢快跳跃的小狗儿。
一个小女孩躺在青青的草地上,正仰头看着天空的演出,看那变换多端的云朵儿在天空玩耍。
风儿不时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用小草的尖尖儿撩拨她白嫩的肌肤,让她不禁发出咯咯的笑声。
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也仰面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头枕着一条修长的大腿,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随意地坐在草地上,双手轻轻抚摸着躺在身边的女子的脸颊与发丝。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柔和,如一望无际的海洋,里面全部是柔情的碧涛,在温柔地涌动着。
女子享受着爱人地抚触,轻轻闭上眼睛,面容安详而温柔,嘴角带着一丝微微上扬的弧度,从她的脸上,路子可以看到一种叫做幸福的元素在肆意地散发出来。
这股突然涌起的幸福,瞬间便散发到无尽的远处,这一片空间都被它充盈起来,路子也被深深地包裹在这样的幸福之中。
她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还未出壳的小鸡,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蛋壳外面透亮的世界,可以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暖意,她的世界密不透风,但是又温暖如初夏,她在这个壳中静静地体味着外面的世界。
远处传来孩童肆意的笑声,一个微胖的小男孩追着一条肉乎乎的小狗从远处奔来。
地上的小女孩闻声一跃而起,没有顾得上拍一拍沾在身上的草茎,便迎向那小男孩与小狗,向他们跑去。
小女孩突然蹲在地上,两手环抱,跑过来的肉乎乎的,毛绒绒的小东西无处可躲,一把撞进女孩的怀中,女孩顺势倒在地上,抱着这个小东西,滚啊滚,打着滚儿玩。
身旁有倾倒的四叶草,有被跳跃的小蚂蚱,稍远处有腾起的鸟雀,天空中有飘荡的云朵,身旁有嗷嗷叫嚷,扑过来的小男孩,有在不远处向她投以温暖目光的年轻男子和女子。
有轻轻的风,有潺潺的流水,有飘荡的柳枝,有她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一直传到天空的尽头。
路子突然想哭,一股止不住的冲动从心中升起,看着那个幸福的小女孩,她心中某处无形的壁障轰然被击碎,她从那个小小的壳中探出了自己敏感的触角。
身旁牵着她手儿的那个小小的自我已经消失不见,她们融合在了一起。
曾经,在某个时刻,她,也站在舞台的中心。
舞台的名字叫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