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之旅(二十四·补)
——龟兹
龟兹(qiū cí)古代的西域大国之一。龟兹国又称之丘慈,邱兹,丘兹,汉朝时为西域的北道诸国之一,唐代安西四镇之一,为古来西域产铁器之地。龟兹古代居民属印欧种。回鹘人到来后,人种和语言均逐渐回鹘化。龟兹国以库车绿洲为中心,最为盛时辖境相当于今日的新疆轮台,库车,沙雅,拜城,阿克苏,新和六县市等。
我以为,一个人,若没有一点中国地理与文化知识,不知道历史,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空间意识,那么去了解龟兹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也许你会想不明白地去追问,龟兹在哪里?龟兹的人至今又在哪里?为什么那些似曾相识的地方,生活方式,旧时的古道,就应该具有了特殊意义。龟兹作成一块历史文化上的金字招牌,它能成为穿越时空的一个门洞或者一扇窗户。所有我们走在龟兹的路上,注定都会有现实的意义。因为在这里,你都会遭遇摆脱不了的历史,这个历史中不仅有遥远的过去,很可能还会有未来隐约的身影。
我们知道,龟兹最早是出现在班固的《汉书》中:龟兹,国都延城。其国东通焉耆,西通姑墨,北通乌孙。有人口8万余,佣兵2万余。在西域城郭诸国中最为强大。所以,龟兹至少在汉朝的时候,中国已经有很详细的文字记载着这个古国的情况了。公元前65年(西汉元康元年)龟兹王及夫人来朝,王及夫人皆赐印绶。夫人号称公主,赐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绮绣杂缯琦珍凡数千万。后数来朝贺,学习汉朝衣服制度,归国后,按汉朝制度治理宫室。汉成帝,汉哀帝与龟兹的关系亲密。
我们知道,龟兹国以库车绿洲为中心,最盛时北枕天山,南临大漠,西与疏勒接,东与焉耆为邻,相当于今日的新疆阿克苏地区和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部分地区。龟兹是古印度,希腊,罗马、波斯、汉唐四大文明在世界上惟一的交汇之处。同时还是地处丝绸之路上的中西交通要冲。龟兹,它扼守着古丝绸之路北道中段之咽喉,连接着东西方之贸易,传载着东西方之文明,在世界经济,文化历史上占据着重要的位置。现今这里还保存着包含古代印度犍陀罗,龟兹,吐番,中原汉文明的大量文化遗存。是研究,发掘龟兹文化,以及中亚,西亚文化的渊源有着重要的意义。
我们也知道,十一世纪末,回鹘的喀喇汗王朝改宗伊斯兰教,对西域诸佛国发起了旷日持久的圣战。十四世纪,改宗伊斯兰的察合台汗秃黑鲁帖木儿对龟兹的佛教教徒进行了残酷的迫害,对佛教文化进行了毁灭性的破坏。佛教寺院庙宇被拆毁,佛像被捣毁,佛教经典文献被焚烧,佛教教徒被屠杀,具有千余年历史的龟兹佛教文化被破坏殆尽。当地佛教僧侣或被迫接受伊斯兰教,或逃往异国他乡,或抗拒被杀。随着黑汗王朝(操突厥语的民族在今新疆,中亚建立的封建王朝)的强盛,大概在十一世纪末,龟兹脱离西州回鹘,归附喀什噶尔汗,皈依伊斯兰教。从此,龟兹不再是一个独立或半独立的政权。也就是说,从1758年起,龟兹就归入清朝的版图,并定名为库车。所以我们现在叫龟兹为库车,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都快叫了三百年了。
当我们走在龟兹,古印度,希腊,罗马,波斯,汉唐四大文明在世界上惟一的交汇之处的路上,心情是何等的感慨,又是何等的亢奋。因为在历史的长河中,龟兹拥有比莫高窟历史还更加久远的石窟艺术,它被现代石窟艺术家们,称作是第二个敦煌莫高窟的克孜尔石窟,也叫作千佛洞。
我想说,在龟兹,在大历史的壮阔咏叹与平凡日子的晶莹珠玉里,共同来谱写着这片土地的生生不息与直抵人心的永恒交响。因为,在这片被岁月反复冲刷的土地上,脚下是盛极一时的佛像与僧房的地基,当风声掠过颓垣时,仿佛仍有梵呗低徊。这里曾是丝绸之路上耸立千年的精神灯塔,一个宏大信仰的坐标原点。
我又想说,自北宋初年肇始,佛教与伊斯兰文明在这片土地上的角力持续了五个世纪,最终后者覆盖了全境。佛寺的湮灭是宿命,然而考古铲下重现的华美壁画与恢宏格局,却让这份沉寂的废墟焕发出永恒的伟大。毁灭是文明的句点,却也是其力量最惊心动魄的证词。
当车驶入克孜尔尕哈烽燧时,景区寂寥无人,唯有那座黄土夯筑的古老哨所,孤傲地矗立于天山峡口。艳阳灼烤着茫茫戈壁,苍茫山峦是它的背景,一面仿制的汉旗在干燥的风中猎猎作响。走近这历经两千余年风霜的土塔时,指尖触到的夯层,它何尝不是汉唐时代的“千里眼”?它如同今日巡天的北斗,以无声的烽烟传递警讯。这穿越时空的智慧链接,揭示着人类永恒的困境,在残酷的战争阴影下,对和平与安宁的守护渴望从未止息,正是这份深植于血脉的警觉,为寻常日子筑起安宁的屏障。
在归途的途中,龟兹所特有的馕香阵阵地飘来。记得当地人所说的,“三日无肉尚可,一日无馕难捱”,这是他们的肺腑之言和道尽了对这朴素面食的深情。是的,刚刚出炉的馕滚烫坚硬,麦香却醇厚如大地无声的馈赠。掰开它坚韧的外壳,咀嚼那份穿越漫长丝路的古老滋味,是对胃腹的满足,更是灵魂对龟兹滋味的原始皈依。
最后,我想借用冯其庸先生的那一句诗句,来表达我对龟兹(库车)的深情记忆与热情向往: “平生看尽山千万,不及龟兹一片云”。
我喜欢新疆,也喜欢龟兹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