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阿祖恨“二房”的女儿慧英,不如说她怕。
怕慧英剥夺了她是岳家媳妇的名分,哪怕她从十七岁进门就开始履行媳妇儿的指责,为岳的父母养老送终;怕慧英戳穿了姥爷多寄来的五元钱让她做袄,可能是愧疚,可能是可怜,无论如何,却不是爱;怕慧英宣判了她这一生的徒劳无为。
所以她誓死守卫荒地里的坟墓,那也是守着她自己。
一辈子没有子嗣的阿祖,最终接受了外孙女薇薇,允许她叫她“姥姥”,下雨天给薇薇烧水洗澡,和薇薇睡一张床,听薇薇念叨和男朋友的情事,甚至鼓励她们私奔,为爱私奔,为了爱不惜背叛全世界,只为了和那个人在一起,这是姥姥这辈子都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情。
姥姥和慧英分别找有关部门,想要开具一纸证明,那张纸是法,可以证明“姥爷”究竟跟谁是合法夫妻,他的尸骨究竟可以和谁合葬。但是那张轻薄的纸,却证明不来更多,比如:深沉的爱。当慧英用诸多事实证明姥爷真正爱的是她的母亲,他的唯一合法妻子时,姥姥耗费了几十年,一砖一瓦搭建的坚强城堡,轰然倒塌。砖碎瓦落,扬尘一片,姥姥置身其中,显得愈发渺小。
村头有座坟,住着一对儿人,一个已亡,一个未亡,阿祖答应慧英,姥爷可以与“二房”合葬时,也从那座坟里解放了她自己: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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