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人在市场上,去了熟知的肉铺,称了足斤数的猪蹄回家。
先是塞进书包,又怕高温热坏了肉。干脆找了黑色的大塑料袋,在外又套了一层。我要做的,是一路上与猪蹄相伴,从镇上出行。
十点一刻出发,就开始计算。沿着土泥路,需要走上一小时,才能到第一站,此行必经最高的山脚下。爬上去四十分钟,下山半小时。
顺着种满稻田的小径,走通到小河下,上桥,桥对岸就是需要费时四十分钟的山坡。等爬最后一座山,下山用仅用的力气,奔过到奶奶家的田间路。
是的,下午一点,刚好赶上吃午饭。递过拎了一路的同伴,就开始满满期待下午炖煮时,自己可以在旁大快朵颐。好歹人家陪了我几小时的行程,我得摩拳擦掌,好好品尝。
那是第一次,信誓坦坦给母亲保证。保证自己一定能记得路!一定能翻过那些山!一定赶上午饭!一定注意安全!完成第一次独行上路的经历。
奖励除了那锅红彤彤,滚咚咚的大肉蹄子,还有一个迎接那年八岁的好时候。
有了好的开头,我也自认为必须要守卫好这不易的功章。
镇上的能称呼山的地方不多。白宝梁,猫儿山,将军山等,能叫的出名字的,我都一一的,爬过,不止一次的。
早晨五点,准点起床,瞅天灰蒙,只要不下雨,就会蹑手蹑脚的起床收拾洗漱。掩上门后,就径直往山那边走。
路上人不多,除了几个赶早摆集的,也有同行一起爬山的。我们有一致的方向共同的目标,但从来没交谈过。
或许他们觉得我这牛犊子年龄,居然也喜欢爬山,想不通,少理会好。
也好,我也不知道能和他们说些什么。
到了山上,坐在突兀的石包上休息,向下望去,尽收眼底的是小镇的全貌,安详的,熟悉的。冷不丁的听见背后发出“啊——”的大喊声。
登顶的人们,喜欢站在高处。对着天空上方,迎着前方水平方向,向着山下,深深沉住一口气,随即便大声放出“啊——”的一声长啸。不提有多畅快了。
我也试过,还上瘾。简化成一个字的力量,喷薄而出,一天的好精神都能从这一喊中,恢复到战斗值满格。
我以为我只是享受翻山后的喜悦。
高中教室的窗户很高,门一般是不会反锁的。要是门被反锁住,第二天早来的同学,准会埋怨昨天最后走的大马粗。
我向来坚持早起,连续两天的等待解锁后,我终于决定想些什么办法,快点进入教室。旁边挨着大一届的年级,犹豫后我还是腆着脸,问后排的师兄“可不可以借一把你们的椅子啊?”
椅子霸气的往窗下一放,窗户还是离我有些距离。连试几次,终于稳稳的抓住,费力的伸上右脚,好不容易的坐了上去。
下去远没我设想的那么简单。
下面正对着的,是同学的桌子。学校特制的蓝色塑料模样桌椅。好看好移动,就是重心不太稳。要是我这一跃,四仰朝天,还得人救我了……窗下这边同学问怎么样了。我说没事儿,歇会儿凉快。
蹦下去那一瞬间,我做了最坏打算。
万幸,还好,左右晃动的桌子稳住了,我谢了玛利亚和佛祖。开门后才发现,留上面的脚印不好擦,必须水抹。可不是嘛。。。那个座位的同学知道是我的杰作后,在走道围着追了两圈都不作罢。
习惯早起的我,习惯翻过澡堂的大门进去帮寝室占位置,中午洗澡,习惯早上翻窗进教室。真真儿的,我把这当山再翻。
一天课间操,地理老师找到了我,让我跟她下楼去办公室。我一路上,肚子,脑子都在飞速倒腾:作业,交了;上节课,让我回的问题,答了;考试?结果这么快出来了?可上次结果出来也没要求进办公室啊。还是特意上楼叫的……心里琢磨了又捉摸……悻悻跟在老师后面,到了办公室门口。
到了门口,门是还关的,老师忽然转头对我一笑,说帮个忙吧。我慎了零点二秒,老师你说就行了,不说啥帮……没等我说完,谭老师就指了门和旁边的窗户说道“门被风吹关了,钥匙在里面,你能从窗子爬进去把门开了吗?”
我一个纵身,漂亮的翻过去,开了门。
工作后,就没坚持再爬山了。主要原因是C城就一广阔天地,平原地形,没山给我翻了。最重要的原因是人也懒散了许多额。
只是这小腿上的肌肉,跑步翻山后的浓厚标记。估计会跟着我很长很长的时间,试着减过,总没效果。
还是习惯早起,会翻上工作的大山,会翻进人群的大山,会翻向思维的深山。这些大山,需要我每天的,独自的,清醒的步步踏实的翻过。
只是还没到达山顶的我,还不敢呐喊。只是好想那天下午炖的猪蹄汤,毕竟,很久都没有享受奖励的味道了。
如果,还有人问起“你翻山吗?” 我会说“翻,翻过,而且多次。如今仍在。”
晚安。我的大山。
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