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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武陵山脉，群山巍峨，高耸入云，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在难以逾越的高山背后，却有人类建筑隐于山间，更有宽阔广场似仙人造物。广场中，两团光晕如双蝶飞舞，更有金铁交击之声传出，显露出梦幻场景背后的凶险。
绿色光晕下，莫璃裳持剑而立，周身灵气涌动，不时放射出十数道光华向着白色光晕攻击而去。白色光晕中，顾向阳手持白虹贯日剑，面对着梨花暴雨般的剑气功击，他毫不慌乱。死死盯住其中一道剑光，对其他剑光视若无睹。他运转灵力，斩出一道剑芒，准确命中一道剑光后，其余剑光如梦幻泡影消失无踪了。
这样的对抗进行了几个回合，莫璃裳灵气一收，气鼓鼓道：“不打了不打了，我的千幻剑法在师兄面前简直如同孩童杂耍。”
顾向阳也收剑入鞘，他脸上并无得意神色，他虽看破师妹的千幻剑法，但仍旧无法领悟真武剑经最后一招：斩幻。
看到顾向阳并无喜色，莫璃裳安慰道：“师兄别灰心，斩幻极难练成，听说只有开派祖师练成过。“
顾向阳点点头，剑经中对此招只有一句话提点：致知，明幻，斩之，这如何修炼？苦思无果，顾向阳又找到掌门师傅，请教功法修炼。
”师父，我能看破师妹的千幻剑法，为何斩幻还是没有头绪？“
真武剑派掌门临道然淡淡开口：”何谓幻？你只有明白何为幻，才能斩幻！“
顾向阳又说：”师妹以光影为幻，我可轻易破之。“
临道然摇摇头：”眼见未必为实，你下山历练吧，月底出发。“
2
山中修炼枯燥，闲暇之余，顾向阳与师妹莫璃裳和师兄孟持在山间瀑布下观景喝茶。因顾向阳即将下山入世，故而最近几人常常聚首聊山下的世界。
孟持先谈起自己对山下世界的了解，他说：”世俗有很多国家，芜国就是我们真武剑派所在的国家。往东是金煌帝国，往西是禹国，芜国北境与金煌帝国和禹国交界。更远处还有西域佛国，东海瀛州，不过这些我也仅仅听说。世俗之人不修武道，他们为朝廷管理，受法度制约，不得自由，也无法追寻大道。“
顾向阳点点头，他在入真武剑派前，曾经是芜国孤儿，后来被师傅带到门派。因此芜国他是知道的，但是对芜国，他并没有什么记忆，更没有什么归属感。
莫璃裳手里把玩着一片树叶，叶子在灵气的操纵下翻滚，操控随心所欲。她眼中流露憧憬和怀念的神色说：“我上山前是芜国青城人，儿时的事情不太记得了，只记得秦贼很可怕，娘亲时常拿秦贼吓我。”
顾向阳迷惑反问道：“秦贼？是世俗世界的山贼吗？”
莫璃裳摇摇头：“听说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很有权势，但百姓很是痛恨他，也很害怕他。”
孟持不以为意地说；"世俗之人蝇营狗苟，也不奇怪，哪个国家没有奸臣酷吏。"
莫璃裳却握住剑柄说：“如果我能下山，须会会这贼人。虽说真武剑派不履红尘，但我们毕竟出自芜国，如果能为民除害，也算做了好事。”
顾向阳此时却在想：“师傅派我下山，究竟是何用意呢？秦贼？有机会定要会会。”
3
十日之后，顾向阳背着包袱，辞别山门，开始红尘历练。御剑飞行虽快，但灵气消耗太大，因而他风餐露宿，一路风尘仆仆。仰仗剑法高超，野兽歹人不能伤他分毫，一月过后，他终于抵达芜国西宜城。
师傅给他的盘缠只够独自生活一月，他必须找到谋生的手段，世俗之人无不为此苦恼，如今他已入红尘，当入乡随俗。
他找到城中龙霸镖局，直接上门应聘镖师，总镖头只抬头瞄了他一眼，就直接说：“一两银子一月，明天来这里报到。”
顾向阳扭头就离开镖局，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解决了谋生的问题，然后他找到一家比较便宜的客栈暂住下来。
第二日顾向阳如约来到镖局，此时所有人都在院中空地列队站立，总镖头正在交代本次出镖的任务：
“这次要护送的货物非常重要，我们必须打起精神，不能有丝毫差错。所以我召集现在镖局内所有兄弟，三十六人押送货物，务必保证万无一失。事成之后你们都有奖励，如若失败，你我都得倒霉，你们应该懂的。”
于是顾向阳在到达西宜城第二天，又随镖局马队离开了西宜，他们往东出发，不过到底要护送到哪里，总镖头还没有说。
马队行走十日后，他们在山道遇到了山贼打劫。为首的几人骑着马，带着头巾遮面，几把明晃晃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们身后还有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来势汹汹。
冲突很快爆发，山贼人多势大，很快冲散马队，但他们并未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因为其中一个镖师，一个双拳，就放倒了十数名好汉，逐渐成为山贼攻势中不可忽视的漏洞。
山贼首领朗声劝道：“阁下身手不凡，何苦为秦贼效命，不如跟着本座，亦可保你衣食无忧。”
顾向阳收拳疑惑问道：“秦贼？”
山贼首领说道：“你们镖头没告诉你们吗？你们护送的是南青知府供给上京的2万两白银。要不是南青府内有不忿之人告诉我等，这2万两原本应该拨给水灾流民的救命钱，就被送进秦贼的口袋了。”
总镖头立刻反驳道：“我只知道这镖物确为银子，但不知银子是谁的，要送达的地址也不是上京秦府。你们不要把打劫说得冠冕堂皇。我们镖局，送镖乃是天职，誓死也要保护好镖物，否则我镖局之内上百弟兄上哪吃喝？顾向阳，不要被他们骗了。”
顾向阳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要相信谁，此时山贼首领又说道：“老奸巨猾想装无辜？此批银子刻有赈灾二字，如今这赈灾银两怎么不流向灾区，反而向上京方向运送，还狡辩。小兄弟，我也不要你进我山寨做土匪，我们也是流民，无家可归才落草为寇，我们只想拿回属于我们的银子。”
顾向阳闭口不言，似乎两边说得都有道理，但又无法全然相信。他立在原地，遇到了自修炼以来最大的难题。山贼首领见顾向阳这个狠人呆立在原地，选择先解决掉其他人，于是狭窄山道内，又掀起了血雨腥风。
半日后，镖局队伍十死八九，总镖头身上带伤躺在地上，山贼们哄抢马车上的银子，四散逃走。
顾向阳回过神来，看着总镖头问道：“这批银子真的是南青知府贿赂上京的赈灾银两吗？”
总镖头惨然叹气道：“我不知道，但就算是我也会押送到目的地，西宜我已经回不去了，麻烦帮我带个口信给镖局的兄弟们，让他们自寻出路吧。”说罢，他掏出身上两百两银票递给了顾向阳，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山道尽头走去，逐渐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山道中。
顾向阳返身回到西宜，在镖局附近暂住，每每有镖师回到镖局，他都将总镖头的话转述，并给上银两。之后他不得不另寻出路。
4
仰仗自己的武功，他在西宜大世家吴府成为了护院总管。
护院平日清闲，料想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得罪西宜吴家。不过好景不长，一日顾向阳在府内背手巡逻散步，这时一家丁跌跌撞撞跑来，大喊着：“不好了总管，有人要欺负我们家公子，快去帮公子。”
顾向阳紧跟小家丁来到一处闹市区，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隐约听到旁观的人叹息：“太不理智了，他哪能斗得过吴家啊，吴家可是有秦…，有大人物撑腰的。”
很快顾向阳来到场中，吴超凡站在街边气急败坏，几个家丁虽有跃跃欲试的样子，但始终没敢一拥而上，因为旁边有两个人倒在地上呻吟。街另一边，一中年人与一大汉成掎角之势严阵以待，他们的背后是约莫十来岁的少女，虽衣衫破烂，但眉眼清秀，姿色不凡。
吴超凡看到顾向阳终于到来，不再掩饰獠牙，指着中年人和大汉说：“把他们给我弄死，但别伤着小姑娘。”
顾向阳看着场中沉默不语，这吴家对自己礼遇有加，给自己的工资也不菲，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得有契约精神。但要他做出这种为虎作伥的缺德事，他也做不出来。
他转头对吴超凡说：“公子，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天下受法度制约，强抢民女非法行为。”
吴超凡好像没听懂，说：“什么？”
顾向阳继续说：“恕我不能帮你为非作歹。”
吴超凡气急反笑，面色残忍地说：“很好，等着瞧。”然后就狼狈逃走，围观群众的笑声令他涨红脸庞，使他眼睛更是血红。
顾向阳两句话内又丢失了工作，他倒是不甚在意，但中年人和大汉却是感激莫名。原来中年人黄坚与女儿黄姚逛街，不巧黄姚被吴超凡看上，就要强行拉走，关键时候大汉刘二狗出手相救，刘二狗有武艺在身，因此震慑住吴超凡的家丁，挽救了少女的命运。
黄坚执意请两位恩人回家款待，顾向阳盛情难却。他们来到城西一处小宅内，彼此坦诚交流，渐渐成为了朋友，时常小聚一番，顾向阳也从他们那里了解到更多的世俗习惯。
顾向阳原本还想在西宜继续找工作，但经过这场闹剧，城中没有人敢招顾向阳，招了顾向阳就是跟西宜吴家对着干。他游荡半月，还是决定离开此地。离开前他来到黄坚的住处，却发现屋子内空无一人，他询问街坊才知道，三日前一伙人冲进黄家，黄家一家都被绑走了。
顾向阳猜测是吴超凡所为，遂打上吴家。虽然吴家严阵以待，甚至调集了弓箭手埋伏，但还是被顾向阳一人一剑全部击败，顾向阳一路闯到吴府主殿。殿内，吴超凡身边的少女黄姚已经衣衫不整，浑身伤痕，气绝身亡，想必她的家人已经遭到了不测。
见仇人已经找上门，吴超凡反而越发癫狂，他叫嚷着：“你如果杀我，秦相会为我报仇的，你永远不会知道秦相有多强大。”
顾向阳没有废话，直接出剑，斩了吴超凡的头颅，并转头直奔上京，他要会一会这秦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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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听说了许多人们对秦贼的评价。秦贼结党营私，党羽遍布全国，在地方为非作歹而不受任何惩罚，人们都敢怒不敢言。他欺上瞒下，对外谄媚求和，经常卑躬屈膝地讨好金煌帝国，签订不平等条约；对内又把弄权柄，清除异己，实乃国之大患。
到达上京后，顾向阳直捣秦贼老巢，闯过戒备森严的秦相府，闯过层层防护如铁桶一般的防御大阵，直面秦贼秦维戕。
顾向阳一一列举秦维戕罪状，秦维戕既未承认也未否认，而是淡淡地说：“真武剑派从不插手世俗中事，今天为何大打出手？”
顾向阳也不废话，出剑斜指地面，淡淡地说：“为国除害。”
秦维戕微微一笑，“世俗有世俗的规则，你们修行中人管好你们即可，不该来趟浑水。”
顾向阳不再废话，出剑直奔秦维戕而来。秦维戕前一秒还笑吟吟，突然之间他的周身灵气奔涌，一尊顶天立地，身着战甲的金黄色法相便凝结起来，一掌就将顾向阳拍飞出去，旋即巨大法相一脚踩中顾向阳。秦维戕竟然也是修为不低的修士。
顾向阳的身体被巨大的脚掌踩实，但很快，一道白色光线就击穿了脚掌，很快，白色光线越来越密集，最后秦维戕法相脚掌爆炸成细微的光点逸散。
而顾向阳周身剑光大盛，如中天巨日。一道道剑光如同流星，咻咻咻地攻向秦维戕。秦维戕的法相手中凝结出一杆长枪，不断挥舞击碎顾向阳的剑光，但仍有剑光穿过秦维戕的防御，狠狠轰击在他的法相之上。
但秦维戕的法相防御力惊人，一直没有被顾向阳普通招式攻破。
顾向阳深吸一口气，使出了真武剑经中除了虚无缥缈的斩幻之外，最强大的日陨。一道由剑气组成的巨剑，如天外飞仙，直取秦维戕。秦维戕同样将全身力量汇聚在他的长枪之上，爆发出惊人的红光抵抗。恐怖的波动令天地似乎都摇摇欲坠起来。
顾向阳不愧是真武剑派最杰出的弟子，他的光剑在遭遇短暂的阻挡后，又势如破竹般击碎长枪，将秦维戕的法相钉在上京城外的山崖之上，同时刺穿的还有秦维戕的身体。
秦贼授首，顾向阳终于为民除害。他收剑遁走，离开了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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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他回到西宜。然而西宜城已经一片废墟，城中插着禹国军旗，代表着这座边境之城已经被攻破。他御剑升空，只见血煞之气冲霄，大地上流民四散奔逃。除了西宜，整个西境都陷入战火，与他走的时候截然不同。
“现在你还认为杀秦维戕是为民除害吗？”一道沧桑的声音响在顾向阳的耳边，他愕然转头，竟然是师尊临道然。
顾向阳茫然问道：“为什么？”
临道然悠悠说道：“秦维戕死后，秦家势力土崩瓦解，芜国陷入内斗。禹国趁虚而入，芜国将一败涂地。”
顾向阳又问：“为什么？”
临道然继续说道：“秦维戕虽然为恶，但他也很好地整合了芜国的力量，维持住了局面的平衡。现在，平衡被打破了。”
顾向阳仍然问：“为什么？”
“耳听为虚，眼见亦为虚，不见全貌无法见真，不见全貌便都是幻，这才是斩幻要斩的东西。”说完，临道然消失在原地。
顾向阳呆立当场，久久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