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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晨，我居然是被冻醒的。四月的光景，虽未过清明，厚衣物却都早就换下来了。连续几日的趟黄风天，让气温骤降许多。我也冷得撑不住了，就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我竟然又翻出那条十八年前的保暖裤。那一年，我给父亲和我买了同款式的裤子。也就是那一年父亲病故，一个月后，女儿出生。遗憾的是爷俩素未谋面，是我人生一大憾事。
也许就是这个缘故，这条裤子一直陪伴着我一路走来，没想到已经整整十八个年头了。每次看到它就想起了我的父亲，穿上他就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余温，父亲一直与我同在。父亲那一辈人，历经生活的艰辛。小时候缺衣少食，生活窘迫，吃了不少苦。
他小时候，每到春天换季的时候，冬天的棉衣里面絮的棉花一抽，就变成春日里的夹衣；夏天到了，再裁一层。随着时间变化，再一层层加回去，倘若衣服上有虱子，就用开水烫。季节轮回，奶奶就像是一个会魔法的老太太，就是这样反复缝补，无休止地做着神奇的加减法。
他上“五七”高中的时候。晚上饿的睡不着，就独自跑出去，寻找吃得东西果腹。寒秋入冬，冷月高悬，月光下的冰霜泛着白光。田野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玉米地的茬子林立，黑黢黢的只有玉米垄，不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他也顾不得害怕，就这样小跑着高一脚低一脚穿过这里。
一直到达河边的白菜地，用削笔刀挖一些白菜根，再捡一些白菜叶子，如获至宝，赶紧跑回去。他用小刀刮去泥土，削掉毛根，没有锅，洗净后放在搪瓷洗脸盆里，放在火炉上白水煮了吃。他说很香，我没有吃过菜根，终究无法体会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间美味。
父亲虽去世多年了，想起他生前的点点滴滴。留给我的只有“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的感慨。如今，面对一抔黄土，荒草漫野。人终究是要静卧荒野的，都是黄土一抔！人逝何处有魂灵？唯有空有“子欲孝而亲不待”的遗憾。
多少年了，父亲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个他曾经辛苦挥汗如雨的地方睡了，再也没有什么响声能吵醒他。一抔黄土伴随他沉静在旷野中。病痛再也无法侵扰他，所有的负担，一生的往事，此刻都融进这原野的苍茫。
多少次，不由自主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的那头再也没有了父亲的声音；多少次，心情急切地推开家门，土炕上再没有了父亲的身影。没有了父亲，才知道自己也做了父亲。做了父亲，才知道父亲的责任与艰辛，失去了父亲，才懂得父亲肩上的沉重。多想，多想再拿起话筒再听听父亲的声音，听听那反反复复的叮咛。多想，多想，再推开家门，看一眼炕上的亲人……
人生一世，如同草木一秋。父亲的离开是 我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殇痛。父亲的一生是艰难曲折的一生。他的疼爱，勤劳，坚强，淳厚以及艰难的人生经历会永远陪伴我。父亲穿过的衣服还在，父亲用过的杯子还在，父亲种过的田地还在，父亲使用过的犁锄还在，父亲翻过的历书还在，这一条和我一模一样的保暖裤子还在！
村里清澈的小河水悄无声息地缓缓地流淌着。河水中的青苔绿得逼你的眼，那是一种嫩嫩的充满生命活力的绿！遥想父亲生前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地里忙碌。柳树早已发芽了，小时候，我总是缠着父亲折下一支给我做柳哨。
春日天寒，睹物思人。叹人生的无奈，时光的流逝只能给心灵留下更多的悲哀，唯有不懈努力，方不辜负逝去的亲人。春去春会来，花谢花又开，可我慈爱的父亲却一去永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