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乱解决了,接着他们要面对的,是外患。
虽然恶龙会不会来本身尚存一丝争议,但在生死存亡面前,他们不敢心存侥幸。
密室之中,阳鸣和几位老人,时而沉默时而议论。
阳鸣开始将注意力放在那张兽皮皮帛上的八个字上,他发现这八个字的涵义并不是十分精确,其中存在一些值得斟酌的地方:族人血祭,青龙可除。这里的“族人”二字代表的是什么呢,是一个族人,还是两个、三个或者是全部族人呢?这里并没有说明。
对此几位老人表现得有些不善:不能因为除龙就牺牲他们的族人,哪怕一个也不行。
阳鸣道:如果不除龙,龙就要覆灭你们的族群,到时候你们一个都活不下来。死一个或者一两个,和死全部,你们怎么选?
大家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值得思考,因此将目光集中在老族长的身上,希望还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上一届老族长口授下来的东西,然而老族长摇摇头:在我之前的族长并没有跟我说过只言片语这方面的信息。
因此这里的族人到底是几人,他们还是不能确定。
于是他们开始做出一些假设,如果是一个人,他们该怎么办;若是两个或者一部分,他们又该怎么办;当然如果是全部,就根本不需要考虑了。
龙夏贵激动道:如果只需要牺牲一个,就让我去死好了。
其他四位老人纷纷道:不行,再怎么也轮不到你,你是族长,族人不能没有族长。还是我去!我去!我去!我——去!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这时老族长淡然道:还是让我来吧,我已经将族长位传给夏贵,作为老族长不应该苟存于世的。
众人自然坚决反对。
龙夏贵道:我这个族长一点也不称职,我终于知道了上任老族长为什么会将族长传给你而不传给我了。我确实不合适当这个族长。但既然我现在已经当上了,就让我为族人发挥最后一缕光和热吧。
不行!
不行!
众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其他人。
阳鸣忍不住感叹,就算是只需要一个人都很难做出选择,何况是两个以及更多呢?
最后龙夏贵力排众议:都别争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几把老骨头就一起吧!
其他几位老人沉默,算是默认了这话。
阳鸣见到这样的情景,十分感动和敬佩,向几位族老施礼道:几位族老为救族人视死如归,晚辈十分感佩。
龙夏贵道: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迟早都要死,若是牺牲我们几个可以拯救族人,这又算得了什么。
其他几位老人也点了点头。他们就担心,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次众人的讨论终究没有更大的进展,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就是一个死局。
阳鸣回到了山洞。
躺在岩石床上,他还在思考这个局面,希望为这个族群找到一线生机,同时也想为几位舍已为人的老人谋得一条生路。他在心中祈祷:曾经住在这里的列位龙姓祖先,若你们在天有灵,就给我一些启示吧,启示我为你的后代族人谋取一条生路,好让他们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千秋万代,香火不断。
可惜这晚无梦,因此他并没有得到龙姓祖先的什么启示。
不过他心里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逼迫几位族老和他们的族人破除陈旧的祖训,让他们离开这里。他心想这里的人是呆板守旧的,可他不应该和他们一样呆板守旧啊。因此,就让他来帮他们破除这个毫无道理的祖训吧。
这一天,阳鸣进村了。但是族人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他和几位族老之间的关系十分友好,他们还知道他经常去和他们的族老一起议事,他们猜测他和他们的族老一定在商量着怎么灭龙吧,因此他们不但不阻止阳鸣进村,反而十分欢迎。他们心想这次阳鸣进村也一定是去和几位族老议事的,因此一个个都笑着跟他打招呼:呵呵,来啦?今天好早啊!吃饭了不,要不先来我家吃点吧!
阳鸣自然也笑着回应他们:呵呵,嗯,今天要议论的事比较多,因此来的比较早。吃饭就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谢谢啊!
然后他一路和族人们欢快地打着招呼,一边若无其事地往子惠家的方向而去。
族人们终于发现了他走的方向不对:咦,你怎么往那个方向,族长的家在这个方向啊?
阳鸣道:呵呵,没事,这不还早嘛,我怕族长还没吃完饭,所以先溜溜弯儿,消化一下早饭!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又有人发现了他走的方向的特殊性:咦,不好,那个方向是子惠的家,他要去见子惠,快拦住他。说着已经追了上去。
然而阳鸣的速度已经让他们望尘莫及,他们只能不断地喊:不好啦!外来人要带走子惠,快拦住他!快来人啊!来人啊!拦住他!
听到喊声的人连忙响应,从家里冲了出来,有人还不忘带上家伙。他们一边往子惠家跑,一边也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喊:抢人啦!快来人啊!抢人啦!快抓住他!别让他跑啦!
这个队伍很快如同滚雪球一般壮大了起来,一群人气势汹汹,声势浩大。
这个时候阳鸣已经冲进了子惠的家中,子惠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还没反应过来,阳鸣已经将子惠横着抱起,子惠惊呼一声,连忙搂住了阳鸣的脖子。接着阳鸣很快跑出了这间屋子,只来得及留下一句:伯父伯母,借子惠一用。弄得二位中年人的脸上阴晴不定——这句话歧义很大啊。
阳鸣抱着子惠往村子外面冲去,他很快发现了叫喊着冲上来的族人,于是避开前锋,往侧边跑去。他的速度很快,即便抱着一个人,也比那些族人快一些。因此他甩开了族人,跑到了村口。到了村口,他用大拇指和食指塞到嘴里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不一会儿马儿跑到了他的跟前。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村子。这时族人们也已经到了村口,一个个都愤怒地瞪着阳鸣。
阳鸣对他们道:今天我要带走子惠,你们若想要把子惠抢回去,就尽管跟我来吧。说完将子惠抱上了马背,让她跨在马背上,随即自己也跨了上去。他用双手环着子惠的细腰,拉着马缰绳,又回过头来对众人道:我要破除你们陈旧腐败的祖训,我要跟子慧结婚生子,我要你们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的祖训遭到践踏,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世代尊崇的祖训在我眼里,简直一文不值。
这时他前面的子惠终于忍不住道:你今天怎么啦?你在说什么呢?你要干什么?
阳鸣道:子惠,我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浪迹天涯吗?
子惠:我......
阳鸣勒转了马头,因为这时族人们已经疯狂地冲了上来。他驱策着马儿往青云镇的方向而去。龙首山与青云镇之间这条路是唯一通往外界的路。马儿的速度并不快,只是保持着一种奔跑的状态,这种奔跑是一种放松的奔跑,不追求速度,只追求舒适。因此后面的族人虽然追不上,却也不至于把阳鸣给追丢了。阳鸣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想要刺激着这些人离开这片土地,这片他们土生土长的土地;让他们知道,他们并不是不能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对他们来说并不意味着失去什么;让他们明白,他们的祖训,不是不可以破。
阳鸣自顾自地驱策着马儿不快不慢地往前跑,后面的族人仿佛精力无限,居然一直追在后面。他们一个个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眼睛通红,如同野兽一般一边嘶吼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家伙奋力奔跑,朝着前面的两人一马追去,誓要追上他们不可。
不知不觉中,阳鸣已经“带”着身后的众人走出了龙首山下的那片草地,穿过了一道小山,算是来到了外面的世界。然而身后的众人既然不知所觉,依然如同一群野兽一般追着阳鸣。阳鸣只好驱策着马儿继续往前跑。
这时子惠突然轻声道:好了,我们还是停下来吧,已经跑得够远了。
阳鸣道:后面的人还在追呢,就让他们一直追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追多远。并且他还不忘对子惠笑道:让我们一起通往世界的尽头吧,我们一定会找到一片新的自由的天地。然后在哪里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子惠羞涩地嗔了他一句:你说什么呢?
阳鸣哈哈大笑,驱策着马儿继续往前跑。
然而接下来令阳鸣惊讶了。他发现后面的人还在后面追,他自问就算是自己,跑了这么远的路,也应该感到有些疲倦了。可后面的众人,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直穷追不舍,连速度都没有慢下来,一直保持着一开始的速度,俨然一副不追到他不罢休的架势。这让他有些纳闷,忍不住嘟哝了一声:难道是自己一开始说的话太过了,拉仇恨的效果超标了?
阳鸣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跑。他发现现在居然反过来了,不是他逼着族人们在后面追,而是族人们追得他不得不继续跑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果。
然而就在阳鸣以为后面的人会一直追下去的时候,后面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非常突兀地停了下来。如同一片阴云笼罩了人们的心头,如同一道闪电轰击了人们的脑海。
恶龙......
不知道是谁低语了一声。
然后追来的人群如同沸水一般轰然炸响。
恶龙!
恶龙来啦!
快回村子!
天啊,恶龙来啦!
快!快回去!
阳鸣大吼一声:别回去!
然而那些族人怎么可能会听他的,一个个都已经疯狂地在往回跑,在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回去你们都会死的!
那些人仿佛没有听见,或许他们也确实没有听见。他们只顾着疯狂地叫喊着往回跑。
你们族长的屠龙术是假的!阳鸣的眉毛都立了起来,急得眼睛都红了。
可惜那些人的速度居然比刚刚追他的时候还要快,此时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
他抬头望向天边,虽然恶龙还很远,但是可以看出,它的方向赫然是直直地朝着这边。似乎是刚刚众人追逐时的喊声惊动了它。
子惠突然道:我们也回去吧!
阳鸣本来正在迟疑着要不要回去,听子惠这么一说,他对她道:回去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我们可能也会死去。
子惠转过来泪眼婆娑道:我不怕死,我只想和父母在一起,和族人在一起。
子惠......阳鸣深情地看着她,然后脑袋缓缓凑了过去,用嘴唇贴上了她的双唇。
只此一吻,让两人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唇分,阳鸣调转马头,往村子疾驰而去。
两条腿毕竟比不上四条腿,阳鸣追上了前面的族人,不忘对他们喊道:不想死就别回去!然后撇下他们,继续往村子跑去
阳鸣冲进村子,直接大喊:恶龙来啦!快跑!
他一边策马往子惠家跑去一边大喊,让村子里的人赶快离开这里,有多远跑多远。可是族人们听到恶龙来了之后,一个个都只是表现出一股惊恐,却并不行动起来,都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如同一个个木桩一般。
阳鸣到了子惠的家,她父母两人正站在屋子前面看着他们跑来。他们听到恶龙来了的消息也是和其他族人一样,只是惊恐,却并不逃跑。大概他们都以为族长的屠龙术一定会灭掉恶龙,并且他们都知道祖训的第二条就是不能离开这片土地,死也要死在这里。因此,阳鸣想要让他们逃难,离开这里,是万万做不到的,那不过是白费心思而已。
那些落难到这里的人,听到消息,并且他们也很快看到了朝这边飞来的恶龙之后,一开始也免不了有些慌乱,但很快他们果断越过了界线,冲进了村子里,希望得到这个族群的屠龙术的庇护。
阳鸣下马,将子惠抱了下来。子惠冲向父母,三人抱成一团,都忍不住落泪。
恶龙的身影已经不远,村子里的人都能看到它那粗壮的身躯、乌黑的鳞片和那狰狞可怖的龙头。
这时人们仿佛心有所感,纷纷看向一个方向,那是石鼎的方向,只见六位族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石鼎两边的台阶顶端。他们的身体站得挺直,双手背负在身后,他们都在看着恶龙渐渐逼近,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恐惧的神色。
族人们看到了他们的主心骨这般云淡风轻,脸上的恐惧都消散了一些。
阳鸣自然知道六位老人的打算,脸上忍不住露出悲怆的神色。
恶龙的身影已经很近,它已经到了村子的上空,却忽然停住了。它悬停在空中,弯曲着身子,俯视着村里的众人,如同俯视着一群蝼蚁。
人们终于可以看清楚它的全貌:鳄鱼一般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鲨鱼一般尖利的牙齿,两根长长的鱼须在它的上颚舞动;牛眼一般大的眼睛;头上长着一对鹿茸一般的龙角;它身上的鳞片乌黑铁青,如同铜浇铁铸一般泛着光芒;它的四只爪子如同鹰爪,苍劲有力;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当然恶龙停在上空可不是为了让众人看清楚它的样子的,它仿佛是在众人中挑选食物,突然之间俯冲下来,降落在地,抓起正在呆愣中的两人就往嘴里塞,鲜血在它的口中喷洒,两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咬断了半截。
人们终于醒悟过来,尖叫和嘶吼并存。
杀戮就这样突兀地开始了。恶龙将剩下的半截身体塞进了嘴巴里,然后又在众人中物色新的食物。
人们开始沸腾,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乱窜,有人在躲避,有人在找家伙,还有人在看着石鼎旁的族长等几位族老,因为那里蕴藏着他们的希望。
可他们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老族长仰天长啸道:苍天在上,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龙抬头,今天为除恶龙,以血祭天,望苍天明鉴,列祖列宗明鉴。说完就用一把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刀子,毫不犹豫地隔断了自己的喉咙。鲜血从喉管里喷洒出来,身体倒进了石鼎之中。石鼎厚实,没有从里面传出什么声音。
然而石鼎没有什么反应,恶龙也没有什么异状,依旧自顾自地“进食”,左边咬一下,右边咬一下,怡然自得。
几乎没有停顿地,现任族长龙夏贵已经在仰天长啸:苍天在上,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龙夏贵,今天为除恶龙,以血祭天,望苍天明鉴,列祖列宗明鉴。说完他依旧毫不犹豫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倒进了巨大的石鼎之中。
接着那四位族老也没有犹豫,一个接一个地说出祀词,割断自己的喉咙,倒进了石鼎之中。
这时阳鸣才知道了那四位族老的姓名,分别是:龙维沙,龙左徒,龙隆文,龙尚祖。这四个名字已经被他牢牢记在心里。
可惜的是,恶龙依旧生龙活虎,它在杀戮,在进食;它自顾自地做着这些,看都没往石鼎那边看一眼。
那些落难之人早就开始发蒙了,他们没有想到所谓的屠龙术居然是这样的,他们一看情况有些不对,有些人已经开始逃出村里,准备逃离这里。
族人们早已是双目充血,恐惧令他们绝望,仇恨令他们发狂。有些人开始反击,拿着锄头和镰刀,冲上去就是一锄头,结果锄头卷刃,恶龙无事。拿镰刀的见状,直接将镰刀当做飞镖扔向了龙头,而恶龙伸出爪子轻轻一挡,镰刀弹飞出去。并且恶龙破例对他们特殊照顾,用龙爪将他们拍成一滩血肉。
有些族人终于明白了几位族长的用意,之前几位老人做的一切令他们瞬间明悟,屠龙术需要的条件,是族血,是生命。
仇恨和绝望令他们开始效仿几位族老,他们登上祭坛,毅然决然地说出了祀词:苍天在上,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然后引颈自尽,倒进石鼎之中。
恶龙似乎已经厌烦了慢悠悠地“进食”,开始偏向于杀戮。它用爪子抓起一人,只咬一口,就往边上一抛。很像小孩吃苹果只吃一半就不吃了。有时候它甚至莫名地耍脾气,直接伸出尾巴往人群中一拍,抬起尾巴,留下一片血肉。血肉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一部分是哪个人的。
有更多的人登上了祭坛,他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仰天长啸,以血祭天。
夔兽石鼎的表面已被染红,石鼎两边的台阶已被染红。
子惠的父亲,龙三清,也和其他人一样,拿起一把镰刀想要登坛血祭,一边的阳鸣有心阻止,却不知该以什么理由阻止,最后只能让他去了。子惠母女二人痛断肝肠,想要挽留,又知道不该挽留,只能无助地哭泣。龙三清回过头来对她们道:好好活着。并用目光看了一眼阳鸣,然后毅然登坛。
子惠的父亲死了,成了众多葬身石鼎的族人中的一员,石鼎开始被塞满。这个时候族人们更加疯狂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着赴死。
恶龙有反应了,正在屠杀族人的它忽然抬起了头颅,用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看向石鼎。
这时那些落难之人都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村里只剩下龙姓族人和阳鸣。并且剩下的多为老弱妇孺,男人多数死在祭坛上,葬身鼎中。还有一部分则在反抗恶龙中被恶龙屠杀,或者被恶龙当成了食物。当然,恶龙并不是只杀男人,它可不认得什么老幼男女,在它眼中,都不过是食物而已。
阳鸣有心拔剑上前抗击恶龙,但自知实力在恶龙面前依旧不够看,只能被动躲避和护佑子惠两母女。
恶龙忽然不安起来,腾飞而起,朝着石鼎飞去。悬停在石鼎面前,它伸出一只爪子,向前按去,似乎想要把石鼎推翻。
幸存的族人见状,双目充血,不断嘶吼:不要啊!
恶龙自然不会理会,依旧向前按去,然而当它的爪子接触到石鼎时,却仿佛触电一般迅速弹了回来。恶龙怒了,它转身冲向高空,然后一头俯冲下来,撞向石鼎。
阳鸣和族人都为此提心吊胆。
好在恶龙没有得逞,反而被厚实的石鼎撞断一只龙角。恶龙一看这石鼎十分妖邪,感觉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威胁,于是腾空而起,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石鼎有了反应。仿佛某个古老的祭坛被激活,石鼎的表面居然有符文在闪烁、环绕。原本塞满尸体的鼎腹中突兀地冲起了一道血光,血光冲天,破开了云层。接着一道血龙在血光中凝形。
诅咒终于应验。
恶龙一看血龙,立即吓得不断嘶吼,冲天而去,一心想要逃遁。
然而血龙很快成形,血光收敛。血龙化成一道血色的光束直直地朝恶龙飞去。恶龙被血龙追上,发出一道雷鸣一般的嘶吼。
这个过程其实很快,地上的众人都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都处于一种深深的震撼之中。
只见血龙这时化作一团血雾,将恶龙笼罩。血雾在渗透进恶龙的身体中,似乎在吸收它体内的血气。恶龙惊恐万分,不断嘶吼,不断在空中翻腾、挣扎。忽然血雾又化成了龙形,血龙有意无意地看了村里幸存的族人一眼,人们从它眼睛里看到的,是冷漠和寒意,和一股摄人魂魄的力量。血龙怒啸一声,村里之前被恶龙屠杀的尸骨血肉开始泛着氤氲血气,血气朝它聚集,被它吸收,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直到地上所有的血肉化为血气被它吸收。人们发觉它的身躯粗壮了一些。这时人们才发现,血龙的身躯要比恶龙短小一些。恶龙越发恐惧,这个过程想要逃遁,然而血龙怎么可能将它放走,瞬间追上,用尾巴将其缠住,然后倒拖着它往村子飞来。恶龙剧烈挣扎,可能因为恶龙的身躯终究是较粗壮一些,它居然能抗衡血龙,并隐隐有占据上风的趋势。血龙暴怒,再次化成血雾笼罩恶龙,继续吸收恶龙体内的血气,过了一会儿,恶龙变得有些萎靡。血雾才化成龙形,继续倒拖着恶龙往村子飞来。
这时阳鸣心里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对子惠道:情况不妙,血龙能吞噬血气,我们快走。并且拉起她的手就要往村子外面跑。
然而子惠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天空,眼神空洞。他这时才发现,不仅是子惠,在场的其他族人也一样,仿佛被摄走了灵魂,眼睛空洞地看着天空中拖着恶龙而来的血龙。
阳鸣瞬间反应过来,刚刚血龙看了一眼地上的族人,应该就是那一眼,将族人的魂魄镇住了。他大急,剧烈地摇晃子惠的身体,想要将她摇醒。
然而子惠依旧两眼无神,瞳孔黯淡无光。
阳鸣两眼通红,不断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血龙忽然已经到了村子的上空。它瞥了阳鸣一眼,没有在意,再次怒啸一声。这一声怒啸仿佛化作了一股奇异的力量,穿透了每一个族人的身体。族人的身体开始沁出氤氲血气,血气和之前一样,朝着血龙聚集,然后被它吸收,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
子惠的身体当然也是如此。阳鸣装若癫狂,死死地抱住子惠的身体,想要阻止血气从她身体里沁出来。接着他发现子惠的嘴巴鼻子眼睛等七窍也在泄露血气,他一口吻住了子惠的嘴巴,然而看着她的眼睛鼻子等不断地泄露血气,他忍不住痛哭,泪水流到他的嘴边,让他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终于,族人们体内的血气被吸干。他们化成了一具具干尸,接连倒在了地上。子惠亦如是,阳鸣没能阻止。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他的心已经碎成一片片。
血龙得到了足够的血气补给,身躯已经和恶龙一样粗壮。它再次化为血雾,笼罩恶龙,恶龙继续挣扎、翻腾。但接着它挣扎的幅度在减小,气息不断变弱,直到最后它停止了挣扎。
血雾弥漫许久,终于收敛凝聚。
然而血雾却没有再次凝聚成龙形,而是居然化成了人形。此时恶龙已经被完全吞噬,消失在了空中。空中只剩下了一个血色的人形生物。
接着人形生物改变外貌,血色的皮肤渐渐变黑变黄,最后变得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可以说,他现在就是一个人,只是他身形高大粗壮,气势雄浑。
他从空中飞了下来,停在阳鸣的面前,冷漠无情道:你是谁?
阳鸣抱着子惠的尸体,同样冷漠道:我是阳鸣。
他露出狐疑的神色:你父母是谁,我能感觉到你的体内有一半龙族的血脉。他违背了祖训,应该受到惩罚。
阳鸣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我从小是一个孤儿。
他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转身想要离开。
阳鸣没有感情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你就是龙姓族人的祖先?
他背对着他,没有转身,沉声道:吾名龙在天,说起来,也是你的祖先。说完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这时阳鸣想起了他义父,也就是国师的名字:龙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