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矢屿
―1―
“哥，我说你能不能别转了，真的是转得我头疼。”
话是我说的，头疼也是真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我，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也没说。我估计他是不想搭理我。
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停下来，我默默在心里感慨：终于能消停一会儿。
只是不到一分钟之后他又开始了，他已经转了快两个小时了，在产房外面。
今天表嫂在医院生孩子，二胎。
已经超过预产期七天，虽然医生一直说情况正常但我知道他已经一个月没睡好了，特别是超过预产期这段日子更是坐立难安。
嫂子进去两小时他就转了两小时，我可记得之前嫂子没进产房的时候他可镇定了，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事宜。
虽然是第二胎，但嫂子还是有些害怕。一直抓着我哥的手，十分不安。哥哥却一副没事儿的人一样安慰她：“你别担心，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宝宝一定很快就出来了，生完宝宝我就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我还觉得他挺稳重，没想到，嫂子刚进产房就怂成这样，难怪死活要让我过来。
“哥，你瞧瞧人家，多淡定？人还是第一胎呢，嫂子都第二胎了你能不能稳重点儿？”我一边压低声音跟他说话，顺带还往旁边瞅了一眼。
待产房间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边啃着鸭脖子一边喝着啤酒还跟朋友聊天。很是惬意，他妻子正在产房生孩子，第一胎疼得死去活来，他不动如山。
“怎么样，医院喝酒的感觉不错吧？这是我第四次在医院喝酒了。”他说着又喝了一口，很是满足的样子，脸上已经微红，红光满面的样子。对面坐着的应该是他朋友，倒是没他喝得开心，还有一丝坐立不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老婆生孩子呢。
隔壁产房他妻子又叫了一声，他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真是个潇洒又稳重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那么镇定自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生孩子算大事还是小节？
表哥还在不停的走来走去，看起来他心情不太美妙。我也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的陪他等，时不时过去看一眼，孩子还没生出来，两位产妇也越来越大声，大概真的很疼。那个男人已经喝了两瓶啤酒了。
“妹，以后一定要嫁一个深爱你在乎你的男人，潇洒稳重不能当饭吃。”不知道过了多久表哥突然说了这句话。说完斜着眼瞅了一下那个男人，便没有在开口。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似乎已经喝完酒了。凳子上堆着吃剩下的残骸，他躺在刚刚她妻子进产房前对面的床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玩，还十分愉悦的笑了一下，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搞笑的段子。
“啪……”
“哇……”
清晨6：09孩子终于出生了，两个孩子几乎同时落地。
表哥也终于停下脚步表情也轻快了些，他快步的跑到产房门口等着，像个急不可耐的小青年，平时的精明能干和镇定稳重荡然无存。
那个年轻的男人也慢悠悠的收起手机走出来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着。
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了，表哥快步进去看嫂子，第一时间牵着妻子的手，护士只好把孩子递给我。
越过护士的背影，我看到哥哥正在轻轻的和嫂子说着什么，嫂子虽然看起来十分虚弱但嘴角带着笑。
我和旁边的男人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表哥陪着嫂子，一个中年女人陪着另一个产妇。
问完孩子的性别，那个男人就不再开口。抱着孩子站在离妻子不算近的地方，稳稳的站着，风雨不动安如山。
没一会儿，嫂子大概是太累就睡着了，脸上带着静谧和安心，另一个产妇倒是还清醒着，只是目光却一直在搜寻着什么。
看着这一切我似乎有点明白表哥说的话。
我想起了小艺。
―2―
我前段时间刚刚参加了小艺的婚礼。
新郎不是那个小艺从十六岁开始就每年生日、新年都许愿一定要嫁的那个男人。是另外一个，同样相识多年守护她许久的人。
我问她：“会不会后悔嫁一个不爱的人。”
她说：“他爱我就不会给我后悔的机会，我也努力学着爱他，所以我们一定可以幸福。”
“那他呢？”
“我不知道，只是我不会再继续爱了。”
小艺爱过一个人。
也只爱过一个人，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她跟着他的脚步从南到北，从天涯到海角。
他说喜欢自由她就陪着他浪。
他说他们是最好的哥们她就陪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他说女孩子要温婉动人，她就留起从小剪短的头发，学着笑不露齿，饭吃七分饱。
甚至他说隔壁桌的姑娘胸大腿长她都会跟着附和一二。
她以为一直陪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到她，然后珍惜她，爱重她，娶她。
她陪了他十年，后来他浪迹天涯她喜结良缘。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约着一起去撒哈拉沙漠，临行前妈妈打电话求她回家看看，父亲病了。
她匆匆离去，他潇洒离开。
回到家中，父亲病重母亲软弱一切都靠她自己撑着，是现在的老公陪着她度过最艰难的日子。他说：“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自然该互相帮助。”那时候她爱的男人在撒哈拉沙漠燃烧他的热情拥抱他的自由。
其实很多次她都想打电话给他，听听他的声音，告诉他自己的无奈，也许他还会安慰安慰自己。但是她没有，她知道他不喜欢麻烦的女孩，她能跟着他北漂南蹿那么多年就是因为她足够独立和坚强。
所以，即便知道她情况不好也没有一句问候，只是按照原计划离开。也许在他的计划里她的存在无关紧要。
他忘了，无论多坚强的女孩子内心都是柔软的，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在意。
他知道她爱他么？
总之我不相信他不知道。一个女孩子从最好的青春年华就陪着一个男人闯南走北，除了爱我找不到其他理由。
那他为什么不开口？
不过是因为不爱或者不够爱。
“此后你是我的全部。”这是小艺喜欢那个人的朋友圈，配图是他和一个女孩子的合照，在撒哈拉沙漠照的。男的帅气女的漂亮，同样幸福的笑脸是那样的讽刺着小艺小心翼翼的那些年。
她终于没有理由和勇气再联系他。
“这是他唯一公开承认的女朋友。”
此后不再提及。
“以后嫁个爱你的男人。这样才能拥有更多幸福的机会。”
-3-
表哥说要嫁一个深爱我在乎我的人，他知道，我一向羡慕那种潇洒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我爱的潇洒是除了我以外的事务。我喜欢的稳重自然也不是对我的冷静自若。
小艺说这样更容易得到幸福。
其实我不太明白，
或许有许多种幸福，也有许多种爱情。
你爱的，
爱你的，
但都抵不过两相情愿的美好。
又有谁不期待一心一意的一生一世？
姑娘，如果遇上一个潇洒自如或时时刻刻都成熟稳重的男人还是不要嫁了吧。
毕竟，你怎么知道他爱不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