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知道“傅红雪”这三个字的真正意思,如果你不知道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事,你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很浪漫,很美的名字:漫天飘着红色的雪花儿,他就站在漫天红雪中对你微笑……以前,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当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傅红雪”三个字是这样沉重,背负上这个名字,也就背负起了仇恨和孤独,背负起了异于常人的痛苦和不幸。
依稀还记得十几年前初看《边城浪子》的心情,那时我还小,在那个拖着一条腿獨行的人身上,我看到的是沧桑与仇恨,心里满是愤懑。那时,我没有看到结局,隐约知道,那是个悲剧,所以,连书都不愿去看,只为不愿接受那个不公平的结局。
多年以后,再看边城,事前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可当傅红雪出现那一刻,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那一袭黑衣带入一个忧郁痛苦的世界。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冷漠,孤独,他仿佛是地狱来的使者,专门为他的仇人带来不幸。然而,他自己的不幸却远比他们多一千倍,一万倍。上天给他的,不单是身体上不可逆转的残疾,还有一段本不属于他的仇恨。
他将仇恨当成信仰,可这信仰的根基却如此虚无。爹不是他的,娘不是他的,刀不他的,恨也不是他的,他却因这恨失去了生命中那么多的欢乐,甚至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他不想要恨,却必需去恨;他尽全力去爱,却爱得那么笨拙,那么辛苦。他就这样痛苦地恨着,痛苦地爱着,在这条本不属于他的荊棘路上孤独地行走,被刺得鲜血淋漓。
因为他的仇恨,他的残疾,他身边的人早早就对他投以别样的眼光。恐惧、厌恶、鄙夷……都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因为没人可以看到他冷漠面孔后炽烈的情感,没人能够了解他黑衣笼罩下那颗真正的赤子之心。每个人都自以为是地找出种种理由为自己开脱,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痛苦,只有他,默默地背起那些不幸,独自承担。
一直在想象心中没有仇恨的傅红雪会是什么样子。那他一定不会叫傅红雪这个名字,也许,他会早早死在繈褓中;也许侥幸长大的他会像那些没爹没娘的孩子一样,拖着一条病腿,在大街上疯玩疯跑,混吃混喝;他一定是个单纯善良得一塌糊涂的孩子,可能会被别人欺负。但至少那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至少他可以开心地笑,拥有属于他的快乐,而不必从小就为仇恨紧锁双眉。
当故事结束,恩怨了结。每个人都得其所应得,失其所应失,傅红雪的使命也终于终结。这个最无辜,受伤害却最深的人,用他的善良寬恕了所有伤害和欺騙。
他说他要尝试着做一个“会笑的傅红雪”,这于他,或许是最幸福的事情。
只是,当所有恨愁都飘散时,那个可以携着他的手,为他推开心窗,一起跟他笑看明天的人,却已不在身边。朝着夕阳踽踽而行的,依旧是他孤单的背影。
(于20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