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日 星期四 晴
正月里，年味十足，大家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里，走亲访友，呼朋引伴。
这天，本来挺喜庆的街面上忽然聚集了喧闹的人群，原来是村里有名的泼皮张二赖在那里吵闹不休:“报警，让警察来处理！晴天白日，你们想欺负我老头子都不行！开车轧了人就不管了，还有王法没有？”
“大叔，人家不是给了你50块钱吗？你刚才同意私了，怎么转身又反悔了？”路边摆摊的商贩看不下去，忍不住插嘴。
“50块钱就想了事？我刚才是没反应过来。去医院给骨头拍片还得160，他给50块钱能干什么？”张二赖吹胡子瞪眼，身上那穿了半冬天的绿色布面棉袄一个扣子都没系，露出里面一件灰色的粗线毛衣。他把头上戴的棉帽子一下拽到手里，不时挠挠光秃秃的头顶，眼里似乎能冒出火气来。
“肇事者”老刘站在自家门口，神闲气定，似乎事情跟他毫无关系。老刘笑嘻嘻地把西装前襟往一块一搭:“我说老哥，你最好别报警，嚷嚷几句意思一下就行了，快回家去吧。”
“怕了吧？我告诉你，你别跑，一会儿警察来了有你好看！”张二赖脸红脖子粗，擦一把满嘴的唾沫星子，顺手抹在裤子上，翘起脚使劲向大路口张望。
警笛呼啸声中，从灯光闪烁的车里下来两名警察，身穿警服外套荧光衣。为首的一位身材高大，容貌俊朗，围观的人们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张二赖如同见了亲人般，小跑几步过去紧紧握住高个子警察的手，“是我打的110报案。你看你看，我过年刚买的新鞋，让他开车给轧了，还能穿吗？再说了，我的脚差点儿被轧断，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你好，”高个子警察客气地向老刘敬了个礼，“请出示你的驾驶证和行驶证，复述一次案发过程。”
老刘赶紧把证件递上去，“我刚才开车从外面回来时，这位大叔在我门口这个摊点上买水果。路太窄，我正准备超过时，他忽然发动车往前骑，脚一抬的功夫被我车轮轧过了鞋面。”
“他把我喊停下来一看，就是碰巧蹭了一下鞋。脱下袜子，脚面皮肤连一点红的地方都没有，他却让我赔偿损失。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惹一肚子气，就给了他50块钱。我这才刚进门，他又反悔了，非要我给他2000块钱才算完，不给他就报警。”
“张二赖，你又不要脸了，街坊邻居你也讹！”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
“就是，刚过年，又没钱买酒了吧？”
“是你自己把脚伸到人家车轱辘底下的吧？”
“哈哈哈哈！”
“都给我闭嘴，关你们什么事？”张二赖恶狠狠地扫了一眼众人，转头又面向警察，“他开的轿车，我骑的是破摩托。我是弱势群体，对不对？再说我还受伤了，他不管谁管？你们可得依法处理。”
“你喝酒了？”
“我……”张二赖无法回答之际，路边呼的又停下一辆车，连着蹦出三个20出头的小伙子，带头的正是老刘儿子:“谁要求依法处理？是你这个老东西？碰瓷找上俺爹了是吧？你是不是活腻了？”老刘儿子的手指都伸到了张二赖的鼻子底下。
“你让开。”警察打断了老刘儿子的话，把酒驾测试仪递到老刘面前。老刘很有经验，对着仪器使劲呼了一口气:“我当然没喝酒。开车不喝酒，这点常识咱还是懂的。”
“你也骑车了是吗？来，你也测一下。”警察又把测试仪递给张二赖。
张二赖明显往后缩了一下脖子:“我只是骑个小摩托车，不用测了吧？”
“不测当然不行！”老刘儿子又凑了上来，一看检测结果瞬间嗷嗷乱叫:“好啊，原来是你酒驾！你给我等着，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怎么说话呢？”警察沉下脸来。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张二赖赶紧握住警察的手，“这就是恐吓，你可得保护我！”
“你站好了，”警察开始发表意见，“你的脚到底有没有事？”
“有事，我要求上医院检查。”张二赖主意坚定，还特意挺了一下胸脯。
“你想明白了，这次是你酒驾，要是立案了，全责在你。不管检查出有没有伤，都得拘留你。”
“我，我是弱势群体……”张二赖开始把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要是脚没受伤，我建议你们私了。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街坊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都有个疏忽的时候。”警察的话似乎在理。
张二赖低头想了想，忽然又提高了嗓门:“我要报警！”
人群哄笑起来，警察也被逗乐了:“你已经报过警了，我就是警察。大叔你中午喝多了吧？”
“我没喝多，我每顿饭只喝半斤白酒！我的酒量，这周围的人还有不清楚的？一次喝一斤也没事。”
老刘从张二赖身后转过来，又递给他100块钱:“我说老哥，我看这事咱就私了吧。人家警察也挺忙的，既然你的脚没事，就别耽误时间了好不好？”
张二赖看看手里的钱，顿时喜笑颜开，对着高个子警察呲牙:“叔叔，要不我就不报警了？”
“你可别叫我叔叔，我的大叔，”高个子警察憋不住笑，“这事你要是同意私了，就再打110说你要撤案，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也赶紧回家睡一觉，醒醒酒。”
“好，我马上打110，”张二赖又握住警察的手，“看把你们累的，要不你陪我回家睡会儿？”
“那我就不去了。”警察笑着，好不容易把手抽了出来，开车走了。
“你看，还是警察办事有效率。”张二赖又把目光瞄向老刘，“以后开车注意点。这次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真要轧着我，你赔得起吗？”
“我赔你妈的B，”老刘儿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使劲把张二赖推倒在地，“快滚回去睡你的觉吧！”
“哎呦，打人啦，我得报警啊！”张二赖在地上连打几个滚，又抓起了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