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难之期忆母亲

今天是我的生日,按老话说是我的母难之期。为何要把这喜庆的日子称作“母难日”呢?只有当过母亲的人才会明白。在这个我们获得生命的日子里,母亲是要经历巨大的痛苦,用鲜血带给我们生命的。当然,这种付出与牺牲对于母亲来说,是一种无比的欢欣与喜悦,这也正体现了母爱之伟大,她们总是燃烧着自己,照亮着儿女们。

我的母亲是一名普通的教师。她一生坎坷,经历了经济困难时期、十年文革和改革开放之初,经济的落后、体制的尴尬都让她遭遇上了。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父亲又被下放干校常年离家,照顾我的重担只能落在母亲一个人的肩上。那时候医疗资源紧缺,为了给久患“百日咳”的我挂上专科医生的号,母亲凌晨就要背上我守在医院挂号处窗前排队等号。由于母亲工作单位离家比较远,每天上下班都要汽车和渡轮接驳折腾2、3个小时,所以,母亲每天总是带着我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到家。有一个雨天,她背着我,手里还提着一大早给我煮好的稀粥,为了追赶一辆即将离站的公共汽车,不小心被路边的石阶滑了一跤,连人带粥摔倒在路旁。好心的司机忙说:凑仔婆(粤语对带小孩妇女的称呼),不用急,会等你的。母亲狼狈地收拾起洒了一地的东西,急急忙忙上了车,全然不知自己膝盖上一直流着血,她说当时她一点都不觉得疼!母亲的膝盖上也一直留着一道深深的疤痕。后来说起这段往事,母亲还一直说,幸亏当时把我背在后背上了,如果背在胸前,我就要被压扁了。我的幼年是在母亲的背上度过的,母亲后来跟我们说起,印象最深的就是当时我时常问母亲的一句话:妈妈,天这么黑你背着我去哪里呀?母亲也一直称上下班渡轮经过的那条河叫“伤心河”!

母亲是个老实本分、心地善良的人,她对待学生更是一副慈母心肠,她教过的学生和家长很多对她都念念不忘,直至她退休之后依然不时有人到家里来探望。在我们眼中,母亲是我们这个家里最不可或缺的人,但也是这个家里最不被重视的一个。她一辈子任劳任怨、勤劳付出,从不会为自己索取什么。但是,事实上我们似乎也一直忽视着母亲的感受,忽视着母亲的健康,只任性地在母亲的包容下野蛮生长。母亲的嘘寒问暖,我们嫌她烦;母亲对外面的世界不理解,我们嫌她out;母亲想让我们陪她出去走走,我们推说忙;甚至后来母亲病了,我们也“放心”地只让老父亲陪她上医院,而没想到要亲自带上母亲去跟医生聊聊……直到后来,当听到母亲被确诊为肝癌晚期时,我如受晴天劈雳,心如刀绞。连忙向单位请了长假,一直陪护在母亲身旁,暗暗发誓无论去到哪里都要带母亲去治好她的病。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些遗憾终成遗恨、有些追悔终成痛悔,母亲还是在不到1个月的时间里走了。曾经以为有种相处叫永久,有种陪伴叫来日方长,没想到,它的逝去却是如此猝不及防。

母亲的离去,除了给我带来万分悲痛之外,还有深深的无奈和愧疚。那时候的我还太年轻、太不懂事,没能在母亲有生之年给她更多的关心、理解和陪伴,后来虽在母亲病中日夜守护,但都难以弥补之前所失。切肤之痛,扼腕叹息,追悔莫及!往事如烟,前尘难追,以我之痛,告诫世间的万千儿女,一定要好好善待你们的母亲,对日渐老去的她给予更多的爱和关怀,理解、体谅与陪伴。

多年来对母亲的离去一直无法释怀,今日在此母难之期,谨以此文献给在天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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