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山

        作者:钱大江

        我忘记了花园山是在什么时候改名成月坪公园的,当时得知这名字时还感到了点陌生与伤感。我也不想去深究为啥改这名,月坪这名字从何而来。但是,我相信同学们和我一样更喜欢也更习惯花园山这个名字吧。

月坪公园

        要说麻园小学是我的母校,那花园山则应是我的父山了。听说曾经有段时间它还收过门票,这更使我觉得那座一草一木都像是我老朋友般熟悉亲切的花园山和我疏远了许多。花园山上的树木很多,有许多树的名字我虽叫不出,但如果麻小的同伴们在课间打游击回来总结时说出他躲的或是爬的那棵树的形态,我就能猜出它大致的位置。

        花园山中间平地的四周有两排广玉兰,直挺的树干黝黑粗长。在比我高的部位有些疖疤,那是树枝被人砍掉后留下的记念。树叶宽大,青绿色的正面光洁平整,一条条的叶脉清晰可见,背面则有一层紫黑色的绒毛。两头尖尖的叶边微微翘起,像是新安江里飘荡着的小船。我清楚地记得曾将它们摘下带去花园山脚的水田旁,当船一样轻轻推出田埂让它们在水上漂去,它们结实牢固、不怕渗水,比我叠的纸船在水里坚持的时间要长得多。

        春天来了,那是广玉兰树最烂漫的季节。广玉兰的花比我初次见到它们之前想象得要大得多,脱离了花苞外紫黑的那层胞衣后,初开的雪白花瓣们像荷花样紧紧地团结在一起。那些团结的花苞并不张扬,个个低调地躲藏在浓密的树叶缝里,你不仔细看还真找不到它们,特别是像我这样低矮的小个子。好像没过多久,她们就在叶缝里或是在高高的枝头上绽放了它们的青春年华。昨夜的那场春雨,将花瓣们洗得更加光滑白洁,在浓密的叶子中间显得更为耀眼夺目。仔细一看那些花瓣上还留有一两颗水珠,好像是不愿离开漂亮的花瓣而一定要等太阳出来赶它似的。

广玉兰

        那排广玉兰树的东面有个被人踩得长不了草的光秃秃的四叉路口,两条通向麻小的小山坡,一条通向花园山的后山,另一条通向南面山脚马路边的台阶。在那个路口的中央有一樟树,那棵樟树稍低的部位有根长长的低枝桠。要爬这颗樟树我们必须先要翻上这根枝桠,它是我们扶着树干再站起来的第一个踩脚的地方。有的同学用双手攀抓着树枝能让自己挂吊上很长一段时间,并以与别的同学比拼获胜而得意洋洋。当然那棵不是很粗的樟树干也很可怜,树枝下方的树皮差不多已被我们的鞋底或是裤腿磨得和地面一样光了。

攀爬的樟树

        在离这棵樟树不远的地方有株很粗很高的松树,这株松树的结疤处已经被人用柴刀削去了一大块松树皮,露出一块我后来才知道叫作松明子的紫红色烂疤。有同学偷偷地从家里拿来火柴点,居然也能点着燃烧。从此以后在和麻园村伙伴们去山上或是工地捡柴火的时候,我就特别留意捡拾那些带有紫红色的松木枝,因为容易烧着。

松明子

        在花园山上和同学们打游击、玩抓人游戏给我的印象,已随着这多年的时光流逝而淡忘了,但仍有几件事情让我记忆犹新。一是花园上几乎没有毛竹,所以不能做像《打击侵略者》电影里志愿军头上戴的竹叶防空帽子,灌木树枝虽也能做但是太扎人,而且叶子也不多,易被敌人发现。二是花园上有一种灌木,不知道它的名称,只晓得它的叶子形状像南瓜子一般,叶脉则呈人字状。在课余时间,同学们喜欢拿它玩这样的游戏:两位同学各自拿住叶子尖和叶子的蒂头,然后轻轻一拉,如果我的这头是尖状,那我以后肯定生个男孩,那对方就是生女儿的命了,因为另一头的形状一般是凹形。

        还有件事我也忘不了。从教学楼到花园山上要爬一个斜坡,因为被爬的次数太多,更因为那时的柴火紧缺,所以那个斜坡除了几颗光杆的松树外就都是小石块和泥沙了。爬山时若不小心,就容易打滑摔跤、滚下山坡。记得有一次在沙子坡上看到一小团用草纸包起来的东西,好像还有血。于是有胆大的同学用棍子将它拨开,里面是一条团拢的有血的布带,听同学说那是女人的月经带。

        这两件事之所以记得这么牢,是因为它们可能就是我的性启蒙事件了。我前面说过麻小是我的母校,而花园山也教了我许多在课堂上学不到的知识,他是母校的补充,是我的父山。

我的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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