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眼眸,一头不羁的长发。他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就是那种鸟路过都要憋着的那种。
昊子的家坐落在镇子的边缘,一间简陋的木小屋,缝缝补补。父亲是工人,在外地打工,母亲的手很巧,在家做些零碎的针线活,镇上也总会有人来定时收。
从小,他就对色彩和线条有着超乎常人的兴趣,总能在平凡的事物中发现不凡的美。每当夕阳西下,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他那堆满旧报纸和短短的铅笔的小桌上。他和我说他是遗传了他母亲的天赋,母亲小时候也喜欢画画,梦想是服装设计师。
长大后昊子的也很争气,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凭着他过人的天赋,昊子成了一名美术生。画纸,颜料,画笔……一大笔的开销压的这个家庭喘不过气来,或许对一个不富裕甚至贫困的家庭来说,学美术并不是一个正确,美也的确是要些金钱去支持的。
那一年过年他的父亲没有回来,母亲的针线活也没有停下来。好在昊子的运气不错,老师为他申请了贫困补助,这才得以喘息。
时间就那么一日日地过,日子就那么一天天地熬。夏日的火,炙烤着大地,点燃空气,沉闷得让人难以呼吸。绿色的摩托车晃晃悠悠地停到了昊子家门口,是的他考上了,专业的美术学院。眼泪砸了下来,他蹲了下来。
那年暑假他很忙碌,两份工。
他坐上了远去的火车,在汽笛声声中,影子拉长,母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进入了大学,他才发觉自己的天赋原来是这么微不足道,在县中令人称赞的画工在这里也平平无奇了起来。他学的很认真,吃的很简单,周末就勤工俭学。成绩虽算不上很冒尖,但也算得上是中上水平,专业课老师常说他是好苗子。
大二冬天,那一年雪很大,母亲的电话打过来,说他父亲在工地上摔了下来,很严重。昊子愣在原地,两三分钟后,发了疯似的飞奔下楼,跑到操场上,往家的方向猛磕了几个头。
回家的火车上,昊子头歪在一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昊子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乡,小镇的宁静此刻对他来说却如死寂一般。家中的气氛冰冷而压抑,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醒来。
出殡的那天,雪很大,昊子穿着孝服,眼神空洞,一步步走在送葬的队伍中。寒风凛冽,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小镇的街道上,人们默默地站在两旁,笼罩在一片悲恸之中。昊子的母亲紧紧抓住他的手,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尽的哀伤。
灵车缓缓前行,车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仿佛每一步都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痛苦和无奈。昊子看着父亲的棺木,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街道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昊子的心却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日,留在了那个让他失去至亲的日子里。
父亲去世后,母亲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总是呆呆地坐在房前,望着远处。她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眼神也变得空洞涣散起来。昊子看着母亲的变化,心如刀割。渐渐地她的母亲开始出现幻觉和妄想,有时甚至会失去对现实的认知。
昊子担心母亲独自在家会出意外,放弃了学业,在家照顾老母亲。为了能勉强维持生活,他找了份工作——在家临摹名人画作,贩子们会收过去,当做纪念品卖给游客。
然而命运并不眷顾他,那晚母亲发烧,昊子给她喂了家里最后一颗退烧药,仍不见效果,但母亲状况依然没有好转。他只好冒着大雪,一脚深一脚浅地去诊所买药。天还很早,店还没开门,昊子卖力地敲着镇上药店的门。第三家,门开了,老头睡眼朦胧地把药卖给了昊子。
昊子把药裹在怀里,飞奔回家,昊子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寒冰般穿透他的脊梁骨。他呼唤着母亲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却只换来死寂的回应。他焦急地四处寻找,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扇半开的后门,门外是茫茫的雪地和远处被白雪覆盖的田野。
他冲出门外,踏着没膝深的积雪,沿着母亲可能走过的痕迹追寻。
雪地里,一串凌乱的脚印延伸到不远处的一个废弃池塘边。池塘已经结冰,但边缘处因融雪而显得泥泞不堪。昊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加快脚步,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过去。
当他赶到池塘边时,只见冰面上一个破碎的窟窿,上面飘着一顶母亲的帽子,他小心翼翼地绕着窟窿边缘,试图找到可以下去的地方。但冰面太薄,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危险的咔嚓声。他找来一根长木棍,试探着敲破了一块相对坚固的冰面,小心翼翼地滑入水中。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膝盖,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终于,他摸到了母亲的身体,冰冷而僵硬。昊子用尽全身力气,将母亲拖上了冰面,但一切都已无力回天。
四周,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远处狗吠。昊子的心,也随着母亲的离去,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他艰难地将母亲背回家中,放在床上,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唤,母亲都不会再醒来。那个曾经温暖的家,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和无尽的哀伤。
一场雪,带走一双人。夜幕降临,昊子独自坐在母亲的遗体旁,火光摇曳,映照着他憔悴而悲伤的脸庞。窗外,风雪交加,和无奈。而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昊子的心,也随着母亲的离去,永远地冻结在了那个冰冷的冰窟窿里。
出殡,这次他很熟练,钱是亲戚们垫上的。
他离开了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逢年过节还会去到他爸妈的坟头聊聊天,摆点贡品。
他没有固定工作,边打工边远行,攒够钱就带上画材去下一个城市。人们都说他是疯子,他的画也没人能看得懂。
我说他画的很好,很深邃,是虚幻和现实的交织。他很开心,把画给了我,我想给他钱但是觉得这又好像不是很尊重他,所以请他喝了顿酒,他把所有心声和故事都吐露 。
第二天清晨,他拿上随行物品,消失天边的鱼肚白。
他说他是流浪汉,我说他是云游客。
画笔轻触,色彩跃然,
你是孤独的画家,绘世界的边。
山村、夕阳、不羁的长发,
在你的画中,都有了自己的家。
画山、画水、画人间烟火,
画月、画星、画山林深邃,
画爱、画梦、画江河奔涌,
终难画尽,情深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