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三十载的老木窗户不过在工匠师傅的几下重锤之下就脱离了自己恪尽职守的岗位,在一阵漫天的灰尘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显得老态龙钟。全新的、闪着金属光泽的不锈钢门窗很快“顶上”了这个岗位,使原来老迹斑驳的一处地方重新闪耀起光泽。
这是这片老房子中最后一个更换窗户的,其他老房子无一例外都内外翻新、装修一番。邻居、路过的行人纷纷夸赞新窗户好看大气,家里人也高兴的将新窗户擦拭得一层不染。在这个过程中,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家都认为就像大自然的“新陈代谢”一样合理。可是,当我看着这个陪伴着我长大,如今“老态龙钟”地躺在地上的老木窗户时,我突然觉得心生失落和同情,但又说不出来究竟失去了什么。
晚上,我住进了这个收拾一新的老房子,床铺依旧对着窗户,屋外的月光漫过玻璃洒在床单上、 被褥上。我看着窗外的月色,也看着这个闪耀着光泽的新窗户,像孩子一样好奇地将一页窗户推到左边,又推回右边,反复玩弄着。月光直射在我的脸上,明亮而又显得微凉,我想起小时候住在这里的场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了。是情怀,是慢慢推开窗户微风拂面的情怀,是轻轻推开窗户月光涌进屋内的情怀,是推开窗户闻见阳光柔和着草木香味的情怀,是听到小贩的叫卖声推开窗户满心期待的情怀……啊,多么美妙的回忆,多么美好的情怀,现在都随着这个只能左右拉移的铁家伙不复存在了。
我尝试思考为什么老式的窗户都是向外推开,而没有设计成现代的这种拉移式的,除了技术原因以外我认为更多是因为古人拥有无比丰富的“情怀”。左右拉移的门窗固然节省空间,方便快捷,采光性好,然而却没有老式门窗“推开”的过程,缺少了这一“推开”的动作自然就缺少了向外界探寻、与外界交流的过程,窗外的一草一木、甚至一抹阳光都不会和屋内的人和物产生联系。古建筑雕梁画栋的灵韵相当多的一部分体现在门窗的雕琢与美化上,相比老式门窗,新式门窗更注重实用性,极少出现老式门窗的精美雕刻和装饰,缺少了文化艺术的气息和底蕴,“情怀”自然烟消云散。
细细想来,“情怀”是没有任何具体的表象的,也不能果腹充饥。若不是小小的换窗事件我也“无意”窥探到她的真容。情怀诞生自我们的内心,不仅反映着一个人的性格喜好,还反映着一个人的精神高度。罗永浩把他对互联网产品的“工匠精神”视为情怀,将这个看似离我们十分遥远的概念拉回到众人面前,并普及了诸如“极致”、“腔调”等小众词汇。市场是一面镜子,清晰地反映了我们所缺少的。“情怀”无价,也不能交易买卖,她只能由我们去感受拥抱。反观当今的现状,不禁反问自己:我们所追求的仅仅是“吃饱穿暖”吗?我们的情怀呢?在这样一个物质富足、日新月异的时代,我们是不是该慢下来,感受情怀?
推不开的窗,推不开的情怀。请慢下来,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