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帘缝隙飘进来的影影光线和歌声充斥着空旷的房间,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房间的木床上睡着一个男人,眉头紧皱,额头鲜汗岑岑,月光下面容格外朦胧,嘴巴不时抽动,传来吞咽的响动,他大概很口渴,苦于沉没梦中,无法醒来。房间角落阴影里站着两个黑衣男人,一个老者说到:耐心点吧,等等看。说罢便坐到低木椅上,”另一个男人沉默无语,老者苦笑,手握紧扶手。
热气迎面扑来,男人忘记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阳光穿过云层直射大地,在沙滩上镂出婆娑树影,嘈嘈的虫叫声和海鸟的鸣叫反而让人感到寂静,世界像是建立在昏沉的午后小憩中的巨大帝国,这是苏醒的伊始,只需要静静等待,男人心想到。渐渐的,海上人多了起来,色彩也多了起来,男人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或许是忘了,沙滩上开始有小孩们嘻戏跑闹,孩子们涌入水中,若隐若现,海滩上男男女女,来来回回踱步。人们携伴走向大海,走向岸边。海滩充满了快活的声音。男人继续看着嬉闹的人们,眼角从迷茫变得柔和了起来,他过去没来过海边,不过 谁知道呢,他现在还不是来了,大海就该是这个样子,无边无际,一个人再怎么想象,也想象不出大海的美。想象不出它的辽阔,哦不,是它的美。小时候,当男人和小伙伴们光脚走向村边的小河,在蚱蜢盘桓的河滩游泳或者抓螃蟹时,他就知道有大海的存在,它比天空还要美,至少也是一样美。是鱼告诉他的,不然呢,这么多条小河,这么多鱼和螃蟹,他们一辈子游啊游,要游到哪里去呢?
回过神来,男子仍站在沙滩上,不过沙子已经变得细腻凉爽,海风更潮湿了,海滩也变得人影稀疏,几个老者躺在椅子半闭着眼睛看着远方。哈,他感到有些冷了,忽然,老人们离得更近了,暴风雨要来了!他还没在海边看过暴风雨,他平静的内心火热起来,不禁握紧拳头,看向远方。风极速掠过他的头顶,伴着天空的闪光和轰鸣,远处黑云迅速压下来,海鸟贴着海面低飞,海浪涌到到天上,黑色的水花奔腾着粗粗喘气,狂风也呼啸应和,海洋和天空正在演奏一曲宏大的交响乐!男人忍受着狂风的的撕扯还是望着远方,他感到安静,雨水和海水纷纷落下来,又飞上去,海浪仍翻涌奔腾着,攀起几十米高的流动墙壁。慢慢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他看到墙壁中的鱼群个个都张着大大的嘴巴,浑身抽搐的扭动着,显然是惊讶和恐惧,也有的鱼像是睡着了,面无表情被海浪拖拽,男人眼神在流动的墙壁中搜索,他幼稚似的在墙壁中寻找记忆中村边小河中的鱼,他们长大了吗?游到大海了吗?或者他们已经死在某年的小河断流,被人在水闸的积水中拿起,放到铁桶中,在呛人的柴火味中被人端上饭桌,又或者,他们已经被更大的鱼给吃掉了,被常见的巴西龟或者其他更凶猛的东西,总之,也可能他们已经长大了,也安全抵达了海洋,谁又能认出一条已经长大了的鱼呢,想到这里,他不禁笑起来。海水和墙壁更加透明和清晰,但天更阴沉了,鱼全都不见了,不管是惊恐的鱼还是镇定的鱼。透过海水,男人可以直接看到海底,他怀疑自己是否在一座山坡上,某种意义上,大海就是山脉,乱石嶙峋又深不可见,男子看到,此时的海底既像雨天的山坡,又像深邃的裂谷,岩石轰隆起伏,不断变化,就像一座神殿,神殿主体是一块巨大绵长的岩石,湿漉漉的,高低分明,只有屋脊,没有屋顶,神殿前方就是断崖,一块极其细长的石桥连接着神殿和南方的大岩石,断崖下嘟嘟的,像水声又不是水声,黑乎乎仿佛在流动,难以看清,南方岩石简直就是一个粗狂的石块,男子坚信,如果这就是末日场景的话,那加坦杰厄一定藏在桥下的黑暗液体之中,神殿的西边墙壁画着尖尖的屋顶,轮渡的船只和互相刺杀的人们,西边的海水正在褪去,墙壁变得干燥,破败的神像身躯残缺,只剩凝望深渊的眼睛,对应的,东边的神像坐姿端正,可以看出虽有破烂但也时常修葺,如今脸部也修得和西边的越来越像了,但是坐姿依然很端正,看着有点滑稽,神像一半仍浸没在海水中。男子觉得无趣,转头向岸边走去,倏然间,海浪又扬起来。。。
窗外人们散去,歌声停止;木床上,男子疲惫的起身找水喝,他有些渴了。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依稀记得在和一个俏皮女郎约会,他确信。
屋外突然传来渐远的脚步声,男子大口咽着水,抬起手表看了下,半夜四点多了,心里喃喃道: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那,他又想到,也是 有的人就是晚上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