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一月冷寂梅吐蕊,二月春风桃花红,三月樱杏开,四月春阑珊。五月初,已是绿肥红瘦,夏天的气息迎面而来。春天倏忽短暂,漫长的夏天已经开始,从现在起,大概可延续到十月。而十二月到一月,冬天又不很明显。小城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生长从不停歇。唯是,没有秋天。
没有秋高气爽,没有秋果满枝,没有秋稻金黄,没有秋山尽染。而这些,只有家乡才看得见。
到了九月,家乡就已有了秋天的味道。天气变得凉爽,天高云淡。到了晚上,夜空中悬挂着无数只亮晶晶的星星,次弟交替眨着眼睛。北斗七星,牛郎星,W星座,清晰可见。群星闪烁,轻松自在,仿佛在告诉辛劳的人们该歇歇了。
收获的感受,就像各种瓜果谷米成了家里的成员一样,心里欢喜又踏实。金黄的稻谷,收割打晒扬净。用自家的小碾米机碾出新米,蒸煮出来的米饭清香松软可口。还有黄橙橙圆粒的黄豆,炒着用来下酒,或磨成豆腐。地里的冬瓜挂了一层白霜,南瓜红润团团扁扁。这些家乡的菜谷,吃到嘴里,那个滋味,就是比异乡买来的好吃百倍。
庭院或门前,树上挂着褐红的枣,深红的柿子,笑盈盈的缀在枝头。打下来的油亮板栗,地里的落花生,红薯,又脆又香又甜。这画面中的乡村气息,温和踏实亲切,天然入画。尽管异乡也有各种果蔬,无论从那个方面,感受都是不一样。唯有在家乡秋天的环境下,瓜果累累,炊烟弥漫,让人悠闲自在。
异乡的雨,没有人情味。脾气捉摸不定,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变脸来一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令人猝不及防。有时似下没下,阴云笼罩。落下的,感觉不是雨,而是忧愁烦躁。“他乡没有烈酒,没有问候”,正如歌中唱的那样,尤其是想到了秋天,便有着一种思乡情节在空气中滋生蔓延。
而家乡的秋雨,常常是庄稼收割好了,重阳之后,便淅淅沥沥,绵绵细雨不尽。似是有意在等候,等闲来之时再下。这时,家家预备好了吃穿用度,坐在门前,望着雨水从屋檐下流下来。白亮的丝线,润透到地面树下草根。好给即将到来的冬天的万物做最后的滋润。
异乡一年四季,山青青,树木枝叶厚绿,常年绿意,根本是看不到家乡秋色的美景。在家乡,树木落叶之前,经秋霜侵袭,变成各种色彩。枫叶红的像火,木梓树叶子片片似霞,鲜黄的银杏,红黄的金钱树,松针。多姿多彩。家乡石关一带,极目四处,漫山红遍,层林尽染。那一片片,一簇簇,就像是奔腾的战马,虬劲昂首,老当益壮。又像一幅幅壮锦和油画,金丝银线,浓墨重彩,既有乡村人间烟火的尘俗,又有一种写意飘幻的诗意美。
见惯了异乡的高楼大厦,水泥森林。家乡的秋山,村落,别有天地,给人完全不同的精神体验。如家乡的马元,那还是六七十年代古村落的风貌。土墙黑瓦,木梁石槛。屋旁菜园,屋前猪圈梯田。晨曦山静鸟鸣,雾纱飘浮。炊烟袅袅,山溪潺潺。这里人们简单朴素,清心寡欲。自然原始生态,宛如世外桃源。那山,那草木,那田野,在秋风中,是那么古朴,幽厚,沧桑,恬静。
而这些,是在异乡不可能感受得到的。家乡四季分明。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到了秋天,落叶的树种,必定要嗖嗖先后落尽叶子。光秃秃的枝干,修身养性,除蒸收纳,好迎接来年更好的生长。虽然异乡有些极少树也是落叶的,不过,它不是在秋天,而是到了新年三月左右,一边落叶,一边长叶。这种迥异的感受是不同的。根本没有秋天的味道。
小城绿树蝉始噪,榴花如火夏又来。而我,却在思念家乡的秋天。家乡的秋天,就像刚有了孩子的年轻妈妈,既有着她的成熟,更有着她特有的风韵和美丽。可是,在异乡,这里没有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