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姜家嫡女,自幼就有父母兄长的宠爱。还有一个虽然是姨娘生的却和她胜似亲姐妹的庶长姐。
所有人都宠着她,养就了她任性的性格。
传言,姜家有女,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如果岁月可以停在那一年。
她还和长姐形影不离。长姐是个温婉贤良的女子,从没见她发过脾气,总是淡如青莲。那天她兴高采烈地去找母亲,询问她可否带大姐姐去参加林府千金的生辰宴。行至门口,听得长姐声音坚定,不为人妾室。原是明年就该为大姐姐议亲,庶女多半会嫁人为妾,长姐不想再重蹈姨娘的命运。情愿嫁予贫寒人家为正妻,故而请求母亲
母亲终是允了长姐的请求,许她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然条件则是三年内必须在京城才德双全,赢得声望,拿到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窈窕册,母亲更是提出每年和她比试,以测成效,长姐点头称是。她准备敲门的手顿住,慢慢收回。
往后的三年,姐姐总是十分忙碌,每日的计划满满当当,比如辰时去正房请安,巳时出府,有时去书院阅览古籍,有时去商行经营赚钱,或者去寺庙上香。
她变得无聊许多,她去找母亲哭闹,只换得母亲的斥责,你是嫡女,就该有点样子,怎么如此不成器,难道你想让你的庶女姐姐爬到你头上,沦为他人笑谈吗。从今天起,你必须每日学习女红女德,不许再胡闹。
后来的时日里,母亲逼着她学习刺绣,命令她年底必须赢过姐姐。整日耳提面命,拿她和长姐对比。有时候,她挺怨恨那么优秀的姐姐。
看过几个朋友家的姐妹相斗,有时她就在想,是不是她和姐姐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姐姐已经很长时间里没有找过她了。姐姐结识了不少朋友,甚至连五皇子也对姐姐连连赞赏。五皇子是她幼时便倾慕的对象,她更是看到姐姐时不时送字画荷包给他。她在心里冷笑,呵,为了不做妾,竟是巴结五皇子,姐姐啊,你的心真大呢。果然虚伪。
从那之后,她也十分用功,她不想输,母亲说得对,哪里就有那么纯净的姐妹情,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和姐姐会一直那么好,
她也会十分虚伪,带着姐姐去赴宴,甚至拿着嫡女的身份压她,看到姐姐眼中难掩的自卑,不知所措的动作,她的心里就有一丝快感。
可是姐姐明知她故意为之,仍是很温柔的对她,她会每年在她生辰前几个月就为她精心绣一件衣服,她是很喜欢的,却总是拉不下面子去道歉。
也许是注定吧,姐姐最终赢了,三年时光,足以让姐姐变得惊艳众人,求亲之人踏破门槛。甚至五皇子亲自求娶姐姐为正妃,甘愿放弃宰相的扶持而拒娶宰相之女。
出嫁前,姐姐找她谈心,她说,作为庶女,她十分羡慕她这个嫡女,她也想要恣意生活,而不是小心翼翼的活着。所以她很喜欢妹妹,姐姐对她说,就让你替我快乐,你快乐天真,我也高兴。
她终是平庸无奇,只作为家族棋子嫁给了姜家结交的陈家。
长姐亲自从王府赶回,替她张罗婚事,看着长姐眼底的疲惫,她的心里,难以言说的感动。
婚后的长姐也是十分艰难,听说争储之势不容乐观,朝堂风云瞬息万变,长姐一个人撑起偌大一座王府。所幸五皇子与姐姐少年相识,待姐姐依旧如初,甚至姐姐几年无子依旧没有纳妾,在平常人家实属难得,何况皇家。
后来姐姐拜访姜家,恰逢她在家,两姐妹隔了时光,终是一笑化恩仇。
姐姐是个贤内助,为五皇子劳心劳神,拉拢世家,曾因庶女身份,受尽冷眼,进宫总是小心翼翼躲在角落,并不多言。
再后来姐姐生了世子郡主,尽心相夫教子,虽然比之之前瘦了不少,却是眉眼含笑,依旧温柔不言。也许是和五皇子琴瑟和谐吧。
而她的丈夫,早就纳了几房小妾,几乎不会来她房中,她也习惯了,对长姐的幸福,她只有高兴,没有了少时的嫉妒。
两姐妹见面越来越少,姐姐再忙,每月都会寄书一封问她安好。清浅的文字,仿佛姐姐就在身旁,像幼时那般。
只是,终于有一天,她那个终日不见影子的夫君,来她房中,逼她劝姐姐写劝降书。她当时吓得心都凉了。原是近来废太子造反,反而陷害已成为太子的五皇子造反逼宫,甚至抓了姐姐一家威胁太子。因为太子独宠一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原来去年姐姐不停奔波是为此事,太子之前落难,姐姐不离不弃,劳心劳神,她是值得的。
终是她为了夫家前去天牢劝降姐姐。她也不想,但她不能用姜家和陈家做赌,陈家毕竟是前太子一党。
只记得姐姐那日凄惨的笑,她说,我宁愿死,也不会连累我夫君。她努力劝姐姐,毕竟不写姐姐会死,她不想失去姐姐。姐姐只淡淡说一句,你走吧。
她走了,眼泪淌下,她要失去姐姐了吗?她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救姐姐于水火。
后来几天她经常做噩梦,梦到他们将姐姐的尸首置于太子面前,太子终是发狂使出最后一招,废太子党输了,陈家依旧没有逃脱全族覆灭的结果。梦里,姐姐的血那么刺目。
她惊醒,却听得消息,世家联名,护国将军拿下废太子党,姐姐被太子救了出去。她松了一口气。
她们一家被打入牢中,几日后,姐姐亲自来天牢放了她,她莞尔,姐姐还是那样。
姐姐,你恨我吗?
姐姐从未恨过阿亭,阿亭永远是姐姐的好妹妹。姐姐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最终,姐姐成为皇后,三千独宠。
她为姐姐欣慰,她为皇上付出多少,只因皇上当初抛下一切,执意娶姐姐这个庶女时,姐姐便感念在心,一生相随,不离不弃。为他倾尽所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姐姐,活出了世人艳羡的样子。
她释然了,姐姐费心救下她,她要好好活着。
时光如初,岁月如昨。
姜家有女,恭顺柔婉,贤良淑德,初,帝娶之为妻,而后二十年,德荫四方,与帝琴瑟和谐,六宫独宠,实为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