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牛妈
“天地悠悠
过客匆匆
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
生死白头
几人能看透
红尘呀滚滚
痴痴呀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
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潇洒走一回》
昨晚我竟然梦到小姨了,很好奇我会梦到她,我已经记不清她去世两年还是三年了。
梦里她还是年轻漂亮时的样子,烫染过的头发黄黄的、卷卷的,大眼睛,长睫毛,整过的鼻子高高挺挺。
我不知道如何去评价她的一生,我只记得她在我母亲还未去世前来我家玩,跟我母亲说:“我好歹一辈子潇洒过了,而你却为了这个家,为了两娃,劳心劳力,啥都没享受到,还落了一身病!”
是的,小姨的一生是潇洒的一生。她正当年轻漂亮时跟了一个城里人,住进了汉阳琴台一座筒子楼里,不久就说上了一口流利的武汉话,每次回乡去我家玩,总带个不认识的男人。我母亲好生招待他们,却也苦口婆心地跟她说:“你别玩了,好好谋点事,挣点钱,把姑娘照顾好,以后老了也能好过些啊!”小姨听了很不屑:“我这样挺好啊,有吃的、有穿的、有玩的,姑娘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用我操心。”母亲一听,无话可说。
记得有一年秋天叔叔到我家来借钱,说小姨胆结石犯了要动手术,家里没钱了。母亲对我说,小姨是个苦命人,嫁个叔叔不争气,干啥都不成,连开个麻木都能把麻木开丢了。表妹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也没受到好的培养和教育,初中还没毕业就早早踏入社会谋生了。
还记得我上高中之前,几乎没买过什么新衣服,穿的都是小姨家给的旧衣服。母亲说小姨母女俩别的没有,就衣服多,而且经常是穿几次就不穿了,也不洗洗,直接就扔了。后来我才知道,讲究的小姨从不穿过时的衣服。
我上小学时第一次到武汉玩,是小姨带着的,那时的小姨挺豪爽,背个单肩包,踩个高跟鞋,像个导游一样领着我们逛长江大桥、黄鹤楼、归元寺,全程费用都是她掏,母亲说那应该是小姨最风光的时候。
后来我考到武汉上大学,小姨突然找到学校来向我借钱,我手头也紧张,就借给她200块,本打算她不久就会还我,结果她根本就没再联系我,我放假回家没路费了,于是步行过长江大桥去找她。她当时正在打麻将,说没钱还我了,倒是有一堆旧衣服问我要不要?我没做声,默默地又走回了学校。
再后来我大学毕业在武汉工作了,听母亲说小姨住的房子拆迁,补偿了她一个小房子,日子过得也还不错。有一天,她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吃饭,说是表妹新近谈了一个男朋友要请客。我当时才上班,工资一月不足千元,也没啥好东西带去给她的,就随便买了点,小姨见了,说不用不用,你妹谈的这个男朋友是开场子的,一个月收入都是百万,有钱得狠。酒席订得很有排场,除了我还有一堆街坊亲邻,坐了满满一大桌。表妹男友一个劲地招呼我,我却不大喜欢他。他看着年纪有些偏大,黑黑瘦瘦的,长得痞里痞气,很像混社会的那种。后来小姨又叫我去吃饭,我没去。
再见小姨,已经是母亲病重以后了,我送母亲进手术室那天,她和表妹都来了,和我一起在手术室外等着。表妹和那个日进万金的男友也早分了,每天在酒吧上夜班。
多年后,小姨病入膏肓,靠吸食麻药缓解癌痛,我去看望她,她还十分顽强,身边跟着的又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小姨最后走得无声无息,我没亲见她的离开,但料想她的痛苦不会比我母亲少多少。叔叔和表妹给她办的丧事,连个好生的请客待客的场地也没有,因为值钱的东西都给她看病花光了,所以只在一栋貌似要被拆除的破烂楼里设了一个灵堂,连里面照亮的光源都是去拜祭的亲戚临时搭牵的。
回顾小姨这一生,再想想我的母亲,头脑里不禁印入了母亲当年跟我说过的一句话:“都说你长得像你小姨,你可得争气点,别活得也像她!”
不知道为啥昨晚我会梦见小姨,意气风发的样子,希望此刻在天堂的她真如她所说:“我这一生值了,因为我潇洒了!”
女人花语:昙花——刹那间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