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27期“思”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热腾腾的长寿面出锅了,盛到大碗里,香喷喷的,葱花、香油、味精、酱油,还有筋道的面条,一颗白白嫩嫩的水煮蛋,又是一年的生日,端起碗,看着热气腾腾,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个世界上,除了太姥姥,没人记得我的生日,哪怕是父母。
热腾腾的水汽里,是二年级生日的场景。中午放学回来,太姥姥煮了一碗长寿面,端到我面前“我的小河又长大一岁,很快就是大姑娘了”老人家宠溺的看着我,满眼的心疼。我高兴的吃完这碗长寿面,是幸福的味道,是温暖的依靠,可是在上初中后,再也找不到了。
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子里,世世代代的农民,爸爸和妈妈的文化程度也只是初中毕业。一大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除了爸爸兄弟四人,还有爷爷奶奶、太姥姥和太姥爷。太姥爷年轻时上过战场,不幸眼睛瞎了一只,因为只有奶奶一个孩子,自从奶奶结婚后,太姥姥和太姥爷也就跟着女儿来到了我家,帮忙照看爸爸兄弟几个,又照顾重外孙,多年辛苦。太姥姥尤其疼爱我和弟弟,除了亲情血缘,更觉得父母离婚,我们太可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吧,我也一样,就是我的生日。从小爹不疼妈不爱,带着弟弟和老人生活在一起,从小就要看别人的脸色生活。爸爸不靠谱又极致自私,妈妈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从小家里人给我们灌输的思想就是我妈是坏女人,狠心抛夫弃子,我姥姥一家人都是混蛋,在这样的思想影响下,我对妈妈是恨的。
日渐长大,学到的道理越来越多,对长辈告诉我的“真相”越来越怀疑。有时候和婶子聊天,婶子告诉我,妈妈是个好女人,只是可惜了。太姥姥离开前,也悄悄告诉我,若她不在了,就去找妈妈........
太姥姥走后,每年的生日都是我一个人过,依然是按照太姥姥交的方法煮长寿面,但是再也没有那个味道了。没有人记得,没有祝福,我的倔强无非是证明自己活着,证明即使没有父母疼爱,我一样过的很好。讽刺的是,我找到了妈妈,但是妈妈并不记得我的生日,然而我和姥姥的生日只差五天,她不是不记得,是不爱。长大后我也理解妈妈为什么拼死要离婚,用现在的话说,爸爸是个妈宝、普信男、软饭男,他只顾自己快活,若没有老人的帮扶,我和弟弟早就没了。为了能离婚,妈妈跳过河,割过腕,喝过农药,最后还是被救回来了,也最终离婚了。
五六岁的我,在父母离婚后,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受过太多的委屈,为了活下去就要看人脸色,要懂事,要勤快,要照顾家人的感受和情绪,否则就被骂“拖油瓶”“累赘”,可能仅仅因为我是女孩吧。毕竟这些要求,家人从未强加在弟弟身上。
奶奶去世后,因为家里情况复杂,太姥姥被送去亲戚家居住。我恳求爸爸多次,让太姥姥留在家里,可是爸爸都无情的拒绝了。之后每个周末,我都骑车去看太姥姥,大概1-2个小时的路程,路过一片又一片的田地,一路上甚至看不到什么人,有时候还经常遇到蛇,即使如此,我也没停止。上高中之后,学习紧张,只要学校放假,哪怕一天,我也要去看太姥姥。想着等我长大,就把她接回来,毕竟她是最爱我的亲人了,小时候她护着我,长大后我护着她。每次去看老人家,她都高兴的不得了,可每次分别的时候又不让我再去了,那时候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高二的时候家里人不准我再去看太姥姥,还藏起了我的自行车,理由是学业繁重,等高考后再去。有次和婶子聊天,说放假偷偷去看太姥姥,婶子告诉我不用去了,去了也看不到了。我问为什么,婶子为难的告诉我,老人没了。那个下午,我在婶子家一直哭,哭到晕厥。醒来的时候,婶子一直宽慰我。即使过去多年,每次想到太姥姥都不禁潸然泪下,那束温暖我童年的光,虽然不在了,但一想到她心里就很温暖,在之后的人生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坎坷,我也坚强的、倔强的走下去。
又是一年的生日,我端起眼前的长寿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和着面汤喝进嘴里,咸咸的,苦苦的,再也不是原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