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沙子

在我们这个山区,祖祖辈辈建房用沙,都是附近河沟里挖取。一货车沙三四百元钱的运费和人工,当别的建筑材料都蹭蹭蹭上涨时,这身边随处可见的沙子仍旧是沙子价。

谁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这随处可见的沙子会涨得离谱,有人说沙子变成了金子。

这话一点也不假,许多平时无所事事的人,发现自家房前屋后的沙土包,随便扒开上层的野草,挖出来一堆,喊一辆拖拉机拉走,到手就是几百元。

我见过娘家邻居的屋后,原本有一块沙地,种出的菜黄不拉几没一点营养。当听说沙子的价格如此之高后,他将菜都铲了,请来挖机将整块菜地的沙都挖了出来,连带着屋后的山包一并挖平,这块平时被他憎恨的沙地,居然成了一个小金库,绵绵不断地给他创造了不少财富。曾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邻居,居然有钱买了辆小车开进开出,俨然成了一个有钱老板。

而许多交通便利的小山丘上,那些似土似沙的沙泥,人们曾经不屑一顾,现如今都被人们开采金矿似地挖了出来,然后用水一冲洗,就成了建筑用料,变成了红红绿绿的真金白银。

这些被挖掘过的山坡坑坑洼洼,被暴雨一冲洗,山体滑坡,将农田淹没,极易引发泥石流等自然灾害。政府部门三申五令禁止挖沙,却禁不住人们被暴利薰昏的心。

有些有点势力的地痞,找到沙山后,更是成立自己的车队,专门做起了沙石买卖,将许多原本坑洼不平的道路碾压得不成样子,住在附近的居民怨声载道,路上一到晴天灰尘满天飞,空气质量非常差。

今年四月份,习总书记来到湖南岳阳,考察位于长江沿岸的岳阳君山龙华码头,察看非法开采砂石码头复绿情况,要求地方保护水土流失,保持洞庭湖生态平衡。

各级地方政府积极响应,强令禁止非法开采沙石,保持水土保持。许多非法开采的沙山坡地都被政府强制不准开采。所有拉沙的车辆在路上行驶要有遮盖物,防止沙尘远扬。

这禁令一来,许多挖沙的小作坊都停止了生产,即使有人胆大包天,也只能掩人耳目,到夜半时分,像出洞的老鼠似地悄悄行动。

我们集镇依河而建,我们所居住的房子后面就是一条二十多米宽的河流。每年上半年水位上涨,上面许多支流的水都聚集到这里,整个河流一片汪洋。

这几年幸亏政府修了防护工程,我们住在河边的人家才排除了安全隐患。前几年一到汛期,我们都吓得躲往亲戚家,很害怕山洪爆发,将我们的家园夷为平地。

而汛期一过,水位下降,直至河水干枯,河面裸露的都是在阳光下闪着光泽的沙子,令许多人羡慕不已,却只能望着这满地的“金子”叹息。

也有人挺而走险,悄悄地下河挖沙。用小型拖拉机一次挖一车,一天挖一个几车,神不知鬼不觉送往附近的砖瓦厂,预制板厂,即刻就变成了现金。

住在河边的一个村小组长,小时候常在这条河游泳,哪儿水位深,哪儿河床浅,他都一清二楚。他望着身边这块闪着金光的沙滩,也盟生了赌一把的念头。他自己家购买有挖机,雇了司机在附近帮人挖地,挖山,挖鱼塘,本就是有钱的主。

这人心总是贪婪,欲望是永无止境的。

他利用晚上人们都熟睡之后,在这片河床挖沙,这片河床真是无尽的宝藏啊,一个晚上就可以挖出几十车沙,司机们偷偷运都运不过来。钱财大把大把流进了他的腰包。

看着他挣这种无本之财,就会有人眼红。加上这河边堆了几百方的沙子,任谁看见了心里都不平衡。尤其那些和他一样住在河边的人,心里痒痒的想挣这种钱却无能为力,于是有人偷偷举报了。

当上级部门来到现场拍照取证时,他才发现自己玩火玩大了。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等待着他的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这让人欢喜又让人愁的沙子,还在左右人们的生活。

一位今年建房的业主说,前年他哥哥建房,一车沙两三百元左右,捏在手中一团散沙。今年他自己建房,同样一车沙子要一千七百元,还有些根本就不能喊沙子,用手一捏,就成了泥团,居然也要一千五六。

现在的情况是有钱买不到好沙。那些在阳光下闪着光的沙子都哪儿去了呢?没有了沙,我们的下一代还要建房吗?

这疯狂的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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