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晕开,傍晚的风带了点寒意。文森特拽掉了耳机,随机到的歌不是很搭他的心情。伏在桥边的护栏上,略长的指甲轻轻磨挲着混凝土,脸上瞧不出悲喜。许久,他直起身子踏上回家的路,耳边依旧回响着刚刚发生的争吵。
“学文有什么用!一辈子就是个穷酸书生!没出息的东西!”
“我就喜欢写文章!选择读文是我的自由,你没权利干涉!”
(啪)“我是你爸!你就得听我的!”
文森特摸了摸脸上的巴掌印,依旧火辣辣的疼。抬头看看星星,笑容牵强。
回到房间,摔进散落一床的书籍里,都是他所喜爱的诗集与画作。他嗅着书页的芳香,笑了又哭了。博尔赫斯沙哑地吐出几个字符,“世界会变,但是我始终如一,我带着悲哀的自负想道”,梵高捏着画笔,橘黄色的颜料脏乱了半张脸,“给我颜料!给我苦艾酒!”他吼道,向日葵不再随风摇曳。
一夜无眠。
课间,阳光柔柔地洒进来,昏昏欲睡。同桌贝贝递给他一纸意见单,“喂,你想好填什么了吗?”文森特的头埋的很低,臂弯围成一座岛屿,似乎想把阳光都堵在外面,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还没想好。”他伸出一只手接过硬纸,使劲一攥,纸张立马皱了起来。文森特手抖的厉害,他把纸又重新摊开来,用力抚了又抚,始终没有抬过头。
班主任走了进来,询问分科的选择,看着寥寥无几举手选择文科的面孔,满意地笑了,“明天就放假了,大家尽快填写意见单,学习委员放学前把意见单收起来放到我办公室”。
文森特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贝贝正在填写的单子,果然是文科。他的头埋的更深了。
看着颓废了一整天的同桌,贝贝把一只耳机递过去,文森特接过塞进耳孔,是枪花。一段令人窒息的solo结束,他摘下耳机,盯着贝贝的眼睛看了许久,贝贝笑了,他也笑了。他问道:“我跟你一起选文科,怎么样?”贝贝想了许久,告诉他男孩子该有自己的选择,不能被他人左右,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文森特并不是很满意,他用力抹了揉脸,晃晃脑袋,拿起冷落一天的课本。贝贝看着紧锁眉头的侧脸,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
文森特悄悄去了办公室,想征求老师的意见。老师对他的到来似乎没有太大意外,“你是个很独特的孩子,在我看来,你学文或者学理都是很不错的选择,但是学文的路可能更难走些,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老师都会支持。先去上课吧,你的意见单迟点再给我。”文森特离开时的步伐不见得比来时轻松多少。
放学铃响,文森特独自去交意见单,从教室到办公室短短几十步,却好似走过了漫长岁月。薄薄一沓意见单早就堆在老师教案桌上,就差文森特那份了。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放好意见单,缓缓退出办公室。
走出校门,文森特发现贝贝在等他,回家路上彼此很默契的都没有讲话,顺手接过贝贝递来的耳机,是鲍勃迪伦的声音,伴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两个人的身影在下个拐角消失不见了。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