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你知我是谁?
如来说我是:立一处能知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亦能知之的六耳猕猴。
你笑我?既知前后,为何会死在金箍棒下?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都忘记了是哪一年。那时,我爹担着我,走南闯北。
爬杆,担水,犁地,走绳索…
是的,那时我是一名杂技演员。虽然也会挨鞭子,但是爹爹爱我。那时,人们都爱模仿我跳舞,他们把这种舞蹈称为“沐猴舞”。在我的演艺生涯最巅峰的时候,不知哪来的恶犬咬断了我的脖子…
《世说新语》里曾提及过我的第二世。桓温率兵进入蜀地,至长江三峡,部队中有人在江岸上逮到“猿子”(就是我),那只母猿则沿着江岸追逐,一路哀号,“行百余里不去”,最终跳入船上,气绝而亡。人们剖开母猿的腹部,只见其肠已因过度悲痛而断成一寸一寸的。“桓公闻之,怒”,当即下令将那个逮到“猿子”的手下黜免了。我,被放归树林。这次,虽无恶犬,但是饿肚子也会死。
但是,你知道我有多狠这个但是吗?
但是,有人逞恶行凶,不服拘唤,弄神通,打绝九幽鬼使。恃势力,惊伤十代慈王,大闹森罗,伤消名号。致使猴属之类无拘,猕猴之畜多寿,寂灭轮回,各无生死。
所以,我成了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
就这样过了好多好多年,直到有一个叫欧阳纥的人,他率军略地至南方长乐,当深入溪洞之际,他的美妾被白猿精劫持而去。纥四处寻访,后在一装饰摆设豪华的洞内发现白猿精,遂与洞内数十个被劫持的美妇设计将猿杀死,我乘机钻进了他小妾的肚子里,回家后受孕而生一子,状酷肖猿精,这就是我。
因嫌丑,他们把我送进了深山道观…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只知道和我交好的道士死了好几茬。有一天我忽然觉得莫名的悲伤,于是我悄悄地离开了。
我开始四处云游,又过了好多年,直到在一个叫余杭郡的地方感受到了安宁。
安身于道观,又爱热闹而混迹于市井。时人或因我丑或因我无性,有人骂我,我也不恼;有人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久而久之,人们都习惯喊我“盝儿”。
很久之后的有一日,我在神尼塔下偶遇一老者。他扯住我衣角,对我说:我识你本来面目…未等他说完,我倒头便拜。
或许,我拜的有些让人猝不及防,那时老者一脸懵逼。然后才摸着胡子缓缓说道:孺子可教也。接着又仰头大笑,最后才来扶我。
他问我叫甚名字,我告诉他我有很多名字。比如:欧阳申,毛道士,妖怪,喂,嘿,盝儿…
听完,老者又是一阵仰天大笑。接着说,我与他有缘,他有件天大的好事要成全我。
未等他说完,我又倒头便拜。刚扣了三个响头,他就一把拉起我,然后轻声的说:我想收你做徒弟,传你通天彻地的本事…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果然是个猴急猴急的,盝儿”
师父说我像个猢狲,猢字去了个兽旁,乃是个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不好。因为我们身处东吴,这里胡吴不分,所以让我姓吴。又因我无性,师父说:缘起无自性,无自性故空。所以,给我取名吴空。
师父问我喜好。
我说最怀念自己是个小猕猴,演猴戏的时候。大概,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演什么像什么?”
对,师父说要传我变化之术。他让我吃了黑白两颗药丸,大小两个蟠桃,几壶美酒…之后他把我丢进了八卦炉。师父说,他要把某些人的本事“克隆”到我的身体里。那时,我第一次听到“孙悟空”,还有一个叫“六耳”的名字。
走出八卦炉,我再也不是那个“盝儿”猕猴了。我是吴空,是“六耳猕猴”。此时的我,变得“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瞬间醍醐灌顶,我知道了我的“大道”。
从师父手里接过“如意铁杆兵”之后的故事,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了。
我做了一回好演员,我演了一出好戏。虽然总有人不能理解,总问:既知前后,为何会死在孙悟空的金箍棒下?
这是个既简单又复杂的问题,就好像“六耳”理解不了“盝儿”的快乐,“盝儿”也没办法理解“六耳”的大道。
“善哉,善哉”
知我者如来,如是说。
你可知,被孙悟空打死后,我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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