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文学训练营

六月下半月“疯长的季节”主题创作作品

小说   

          芍药花开

                                                                          刘彩霞

    刚刚晚上七点,大雁手机突然响一声停了,她当即拨回去,果真出事了,老家二叔咽气了。

 她穿上衣裳,掏出车钥匙,跑着来到楼下,钻进那辆白色的二手国产长城牌轿车,从省城长春一路狂奔四十分钟,拐下国道,又开四十里,拐进咀子镇咀子村。

  大雁看见雇来的那伙发丧人正在二叔家门前忙着支灵棚、搭台子;有人弯腰往出掏喇叭;有人低头调试扩音器;台子右边那个替哭的女生正在往身上穿白色孝衣。她一眼就看见那个阴阳先生正在挂二叔那串并不是很长的岁数纸。

    她没来得及从车上下来,更无法顾及副驾驶和后排座上的人都有没有下来,一溜儿小跑拐进二叔家院子,“哇哇”大哭,“二叔!二叔哇!”哭声震裂,直冲云霄,喇叭匠子也知事地扬起喇叭,吹响哀乐,一片哭天怆地席卷开来。

    大雁撕心裂肺哭的是二叔公公,根本不是自己的亲叔叔,也就是说,是自己爱人的亲叔叔。这个二叔公公做的那几件事,在大雁心里比自己的亲叔叔略上几乘,简直改写了自己小家庭的走向。

    大雁是七零后,五十多岁,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圆润微胖,那身真丝而又肥肥大大具有古典色彩的裙子,得体得很,穿出了一副大城市的韵味。其实她只才一米六的个子,白白胖胖,任谁都看不出她只才离土离乡三年多。

  可是现在,她张嘴就是农村话,连腔调都是,没有一句是城里话,尤其那双手,敦实粗大,哪哪看上去都邦邦硬。尤其那十个手指甲,从小干农活,触碰抠挖,手指甲在已经横成椭圆,手指稍都像小榔头一样,一双典型的老农民的手。

 大雁边哭边叨念,谁也听不懂,那是她心里的结。

 丈夫孩崽子,全屯人都这么叫,不成熟不讲理,还时不时作妖,干啥都没长劲,家里日子眼看着被周围邻居甩下一大截。突然有一天,一时兴起,跟着屯里人走出去,到工地学当瓦工,走出去的第一个半年,他拿回来将近一万块钱,对于一个学徒工来说,简直就是撑破了天。可是,大雁没想到的是,第二个半年,一分钱没拿回来,人也失踪了半年。还突然接到邻村一个女人的电话,让大雁把孩崽子让出来,她跟他是真爱。

   这是一个只有一条村路还拐来拐去的小村庄,五分钟能骑着自行车从村子溜一圈儿。六月季节,满目葱绿。沿着村路,有几家门前的芍药花看上去应该开十几天了,现在已经有花瓣散落下来,深粉浅粉紫黑色和白色……

  大雁的家就住在二叔家的斜对面,大雁坐在门墩上掉眼泪,被二叔看个正着。二叔的个子并不高,为了打醒孩崽子,他把门插起来,劈头盖脸。先是打蔫了孩崽子,又拿出两万块钱,让他们彻底离开这里,跟那个工地上的女人在感情上断干净,到大城市找买卖做。

  孩崽子也还真是道道多,用一辆破旧报废的小型客车做成东北糖葫芦寻味平台,一下火遍了省城,还不到三年时间,在省城买了楼房,买了车,孩子大学毕业考上了在编的物理教员,一切都改变了往日的模样。

 还有,盖房子的那件事;孩子结婚的那事……到底有多少事,让大雁对二叔如此不舍,大雁自己都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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