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夏,早晚的气温还是要低些,没真正热起来,记忆中这是老家农忙接近尾声的时候,也是暑假快要来到的时候,对我来说,农忙结束了,暑假就要来到了,妈妈跟我约定,期末考出好成绩就会带我去爸爸工作的城里游玩,我总是特别期盼。为了能顺利出游,期末复习总是格外认真努力,不敢有一丝马虎,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暑假不能去城里玩的损失太大,而唯有自己努力才能确保成功,必然不敢松懈。现在想起来,那股认真地劲儿既单纯可爱又执着可敬,回忆起来总是特别有味道。
6月,初夏,农村里正值收割、播种交替的时节,收割油菜、小麦、蚕豆,播种花生、黄豆、秧苗。90年代的家乡纯属手工劳作,领居间关系相处较好的几家人会搭伙干活,今天一起帮你家收割麦子,明天帮他家打油菜,后天再帮我家插秧苗,大家在一起干活,有说有笑,分工合作,其乐融融,早已忘却了农活的辛酸。一直到现在,左邻右舍的关系都特别亲切,谁家有困难依旧是众人来帮忙,“邻居好,晒金宝”、“远亲不如近邻”这样的话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绝对贴切。
6月,初夏,栀子花开,我家水稻田边上的那户邻居家有棵栀子花树,小时候,每年这个季节,妈妈在水稻田边干活儿,我在田埂上等她时,总是问到阵阵花香,妈妈让我去邻居家摘,我总是腼腆不知如何跟邻居开口,最终还是等妈妈干完活儿后带着我去。邻居总是热情地让我们多摘些,树虽不高长势却很好,白色的栀子花满树绽放,绕着树我兴奋至极,恨不能把它整个抱回家,太喜欢这香味了,近闻浓郁不刺鼻,远嗅清新又香甜,妈妈很快就摘了十几支,我小心翼翼地托在手掌心,以一种近乎供奉着的方式捧回了家,到家立马找来杯子装满水养上花,摆在窗户边的书桌上,微风吹来,整个房间里都是阵阵清香飘散开来。现在我依旧喜欢它的香气,每次闻到,那个在田埂上等妈妈的小姑娘就会从记忆中走来,托着白净的栀子花,轻轻地闻着。
6月,初夏,水稻田里,青青的秧苗,一汪汪的水,蓝蓝的天空倒影在其中,悠闲、恬静、怡人,偶尔有农夫走在田埂上,“视察”着自家秧苗的长势,秧苗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着苗叶,像是排列整齐的士兵向首长问好,农夫双手别在背后,微笑点头。
6月,初夏,蛙声一片,傍晚时分水稻田里就开始热闹起来,青蛙开始零星叫几嗓子了,等天色黑下去,邻居们都吃过晚饭出来串门乘凉时,不远处水稻田里像是开起了演奏会,忽远忽近的蛙鸣,此起彼伏,像是给大家的聊天配着乐。等大家散去,各回各家准备睡觉了,蛙鸣依旧不断,像又唱起了催眠曲。小时候,从来不会因为蛙鸣而影响到睡眠,躺在床上听着远处水田的蛙鸣,听着听着上下眼皮就不听使唤地合上了,一觉睡到天亮,甚是酣畅。而今,城里的小区,人工池塘里偶有蛙鸣,但早已被城市车水马龙的喧嚣声掩盖。
这周末回了老家,家门口的栀子花初露白瓣,还未绽放。手工插秧早已机械化播种,看不到一汪水田,也看不到整齐站立的秧苗士兵,也就听不到水田里蛙鸣声了。
我记忆中的童年在渐渐消失,纵然是相机可以记录画面、录音可以记录声音,却未曾赶上童年那场景消失的速度。趁着还记得,用文字记录,让这段记忆定格,愿我们那代人的童年的味道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