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早到不是因为守时，是因为喜欢等待。看着匆忙赴约的人，有种心理上的优越感。
不多时，她的影子印在橱窗玻璃上。他看了看手机，就差两分钟 ，很准时。
她红着脸有些抱歉地说“来很久啦？”
“没有，点什么？”他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她漫不经心地拿着酒水单，缓慢地翻了几页，一排陌生的咖啡名称，刚才他手里搅动的心形白色泡沫应该在哪一栏？翻到最后一页她合上菜单，微笑着说“来杯橙汁，谢谢。”领口别着黑色蝴蝶结，穿着贴身白色寸衫的年轻男子弯头接过菜单，他的皮肤与他的寸衫一样白，眼睛细长鼻子挺直，与某位韩国男明星相似。
随着他离去的身影，她才注意到咖啡厅灰色亚面仿古砖与深黑色木饰面板浑然一体，卡座边搭配地上一盏椭圆形中式地灯，亮着柔和的淡黄色光，显得幽静又别具一格。
“这里的卡布奇诺很有名，不试试吗？”他微微抬起两根手指将精致小铁勺放在镶嵌金边的瓷碟上。这是他第二次来，第一次他与同事一起来的，他同事喜欢喝咖啡，说这里的卡布奇诺不错。
“我不喜欢喝咖啡”她说，地灯的光线打在对面男人粗大的脖颈上破坏了环境的美感，可惜他不是刚才那个服务员。不知那位长相帅气的男生为什么只是服务员，不过自己是本科毕业，也还是在花店里打杂。
“你在这家商场上班？”她问。
“嗯，市场部。”他点点头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晃眼望了望商场的第三层。办公室的环境还算体面，所以在这家商场干了两年，做客服，一月三四千元，三十多岁了，天天被催着结婚。父母天真的以为有套三居室的房子，找媳妇应该不成问题，可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女人没有愿意跟父母住一块的。他没什么积蓄，职场上升空间也很有限。再过几年，他不知道明明可以二十多岁年轻女孩干的活会不会让他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干。
他又深深喝了一口，浮在咖啡面上的奶糖早被他饮尽，只剩下咖啡里清香的苦涩。就在这时玻璃里出现了他同事的身影。他赶紧扭过头，斜对着对面的女孩说“喜欢花店的工作吗？”
“我还是想做文员，父母已经安排好了去一个公司实习，不过他们更希望我考公务员。”她说。刚才的男服务员端着盘子走过来，挺直的腰身训练有素地弯下递给她橙汁并微笑着对她说“您的橙汁。”她不确定，男服务员荡漾的笑容是否只为她一个人，今天她特意换了件衣服，化了淡妆，在柔和黯淡的灯光下，大概看不出她脸上的痘痘。
她忘了应该礼貌地回敬一句谢谢，赶紧拿起玻璃杯吸了口橙汁，刚加了冰块的果汁还不太冷。她放下杯子发现橱窗外有个人男人似乎在看她，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扬起眉毛使了个眼色，那男人指了指她对面的男子。
“那人好像认识你。”她示意地望向橱窗外。
“你等一下。”他说完走了出去。
隔着橱窗她看见他衣服里抖动的肥肉，肚皮隆起像怀了四个月的孕妇般，有点唯唯诺诺也不像什么高级白领。不久，他匆忙回来说“遇到个同事，公司里有点事。”
“没关系，有事可以先走。”她笑着站起来仿佛在欢送他。
他的咖啡已经饮尽，她的橙汁才喝了第一口。他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摆了摆手说“好吧，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