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世界里,一只落单的斑马在过河。一路警惕,眼看快到河对岸,浑黄的河水下突然窜出一只鳄鱼,一霎间张开血盆大口咬住斑马的后大腿。斑马为了逃命向前挣扎,鳄鱼不舍得食物向后撕咬,两股力交织的地方,斑马的右后大腿被整个撕扯下来,侥幸的它拼着命一瘸一拐跳上了河岸。岸上,斑马立着三条腿站了两秒钟,突然,大腿被卸下的那侧马肚子,大肠小肠牵扯着胃以及五颜六色的内脏哗啦一下迸了出来,和着马血和黄浊的液体,撒了一地。斑马回头舔了舔自己的内脏,又撑着站了一会……
看到这样的画面,我没有很震惊,反倒有点好奇的盯着看,因为在《狼图腾》这部小说里,我很多次看到作者描写类似的这种场景,只不过那里的主角是草原狼和马。我很多次想象那是怎样血腥和暴力,可也许不曾亲眼看到,就永远无法体会那样强烈的视觉和心理的双重冲击。
我没有亲眼见过鳄鱼捕食斑马,也没有见过草原狼捕羊,可我见过人杀猪。在我眼里,那大概是同样的出于最原始的捕食需求的行为了。大概十年前,老家的大门口就是一个小型露天屠宰场,每逢年节,七邻八村一些零散的养猪户都会拉来一两头猪,交给村里的那几个“兼职”屠夫。小时候看来,杀猪是一个及其精彩的节目,不容错过任何一处,至于今时今日,我仍然清楚记得那一整套流程:用家乡话讲,先用碗口粗的木棍给活猪两闷棍,嘭嘭两声,畜生翻白眼晕死过去之后,抬上特制的承重木架,用麻绳拴好了四蹄,这时,会有擅使刀的一人,拿着事前打磨的冷光四射的匕首刀,摸准了猪喉管,抡圆了臂膀,一刀捅下去,再左右拧两圈,刀拔出,紫红色猪血顿时喷涌出来,老乡们就轮流拿自家脸盆接猪血,等着血凝固以后自家做菜加餐。而昏死过去的猪会也因这一刀而惊醒,挣扎着嘶叫,越挣扎,血越喷射,命大的猪,还要再补两棍才能死透。猪血由紫红色变成鲜红色,就差不多流干了,该那口大锅上场了。一大锅的开水,扔进一只两只死猪,开始拔毛清洗,又腥又脏的气味就会随着水蒸气塞满了周遭空气。清洗好的猪被几只大铁钩勾住喉管和后颈,支在结实的木架上,会有虎背熊腰力大劲足的一人,双手托举着半米长的厚重的马刀,一刀砍下猪头,二刀从颈至尾一劈两半,胃啊肠啊花花绿绿的一泻而下,麻溜利索,猪被分成三部分。再接下来就是清洗猪内脏以及其他细致的工作,来来往往,一个小时内,活猪就变成了可以洗洗上餐桌的食物。
过程很精彩,也总让我思考。从那时我就想,人杀猪,猪被人杀,这好像天经地义,可如果躺在刀下的不是猪,而是人呢?后来我知道,人要吃饭,猪要活命,人和猪出现了矛盾,于是人解决了猪,而人和人为了争这块填饱肚子的猪肉又产生矛盾,一样要相互杀戮,相互解决,这大概就是战争。至于战争的残酷,把那颗滚落于地的猪头想象成人头,那一定很震撼。
而猪头落地的那一瞬间,也确实让我震撼了。我由此想到了生命的轮回,生命的轮回又让我感到自然和世界的奇妙,奇奇妙妙。物理课学相对论时,我也像每个人一样思考宇宙从哪里来,如何而来,又向哪里去,也像每个人一样百思不得解并将其抛于脑后,可事实是,无论人怎么思考,宇宙和世界就是我们眼前的样子,我把这叫做存在。至于生死轮回万物苍生,仿佛存在就是那个最好的解释,无论到哪里去,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