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秋声

      深秋十月,夜,早早地降临。然而,深邃的天空又迫不及待地眨起了眼睛。月光如水,漾着丝丝的凉。分不清哪是星光,哪是月光,因为它们总是那么和谐,一起拥吻着大地,摩挲着窗边的我。院子的角落里传来阵阵虫鸣,那是秋的声音---乡村秋夜悠扬地诉说。

      斗转星移,春去秋来,大自然的声音不时地撩拨着心弦。“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叶绍翁听到的是漂泊游子的低语;“噫嘻悲哉!此秋声也”欧阳修听到的是忧国忧民的慨叹;“人言悲秋难为情,我喜枕上闻秋声”陆游听到的是壮志激扬的前奏。窗前独影看月下,月下秋虫吟吾声,我听到的是寂寞在唱歌。

      挥别记忆的秋,睁开世俗的眼,我带着期待和不舍回到了城市。晨光熹微之际,我在单调的催促中醒来,缚上工作的枷锁,挤进那移动的囚笼,一天的找寻又开始了。除了呼吸,一切都是机器的声音,那震撼不啻于惊雷。我努力地推开那些繁杂,只想拥有容身的一席之地。可是我们都忘却了,即使仰得再高,手张得再开,双脚依旧离不开踏实的地面。也许这就是城市吧,低俗的诱惑,高尚的梦想,都会将你绑架,让你远离寂寞。

      最讨厌别人这样对我说:“一个人不无聊吗?”这种反问的语气预示着你怎样回答都是辩解,而我也不屑于去辩解。无聊的人本就听不到别人的声音,而且也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我一个人的时候无非两种状态,一是烦恼,二是寂寞。烦恼为他人,寂寞为自己。染了尘世的尘,谁都逃脱不了烦恼。但是寂寞不是随时都能感受到的,梁实秋曾言,寂寞是一种清福。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片刻孤立的存在”,那是一种“空灵飘逸”的境界。人海中的你,可曾有过?

      试想一下:你在徜徉书海时,对面的人吧唧吧唧享用美食;你在月下漫步,一架飞机从你头顶轰鸣而过;你刚想进入梦乡,屋外一阵诡异的吵闹……我不用想,这些都是城市的声音,这些都是我周遭的声音---不仅仅是机械,还有好多灵魂的激荡。张扬个性,演绎变迁,那种残酷不逊于“磨刀霍霍”,那种喧嚣真的会“让生活更美好”吗?

      这里没有“怀旧空吟闻笛赋”,更不会让你“独坐幽篁里”,所以寂寞是一种奢侈。庆幸的是,秋天如约而至。“唧唧……”在华灯遗忘的角落,在小路边缘的草丛,蟋蟀唱出了最美的秋声。生性孤僻的它们,喜欢独立生活,那翅膀的振动发出的是幸福,捍卫的是寂寞。是啊,行走莫忘初心,生命需要歌唱。此刻,我突然想起,它们同样生活在城市,却没有迷失自我。不管有没有乡村的宁静,不管有没有月光的伴奏,在这短短的百日,它们都在竭力呐喊,而这种呐喊无需用口。

      已过午夜,不见“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却听有人在放着歌,对我而言那是摧残人性的噪音。勉强进入梦乡,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进而变成咔嚓咔嚓---老鼠真是太不道德了,我连陪我的时间也会被你打扰。

      何处觅得寂寞?何时找回自我?也许就在,下一次听到秋声。我已然迈开了脚步,竖起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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