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泪(七)

  穿着这种叫拖鞋的玩意儿,紫苑感到浑身都不自在,脚上像是被铁链束缚着一样,有一种轻微的重量感,特别难受。

  “不明白......”左看右看,都有些讨厌,要不是张大妈强烈要求,恐怕早就被紫苑不知道扔哪去了。

  这只是有关于她的其中一个问题,还有,当大妈让她换件衣服时,紫苑表现了一股极度的抗拒与不愿,精致的脸蛋瞬间变得通红,用力的摇头,不知是羞还是愤。

  大妈环视了下四周,忽然自认为的有些明白了,家里没有什么遮掩的东西,一旁还站着一个自己。“到大妈的房间去换吧,你这身衣裳...实在是太扎眼了......”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不行。”紫苑转过身去,抿着下唇,懒得再理会大妈,像是在生孩子气一般,只是,方才眼中的那一丝警惕却让大妈看的明明白白。

  这孩子,难道还防着我......大妈心里轻声低语,打消了给她换衣服的念头。又想到现在已是深更半夜,连忙跑去为紫苑整理床铺。

  少见的人...紫苑回头望着大妈急急忙忙远去的背影,身体也不自觉的,踱步跟了过去。

  这是一间整洁的房间,似乎比大妈自己的房间都要干净,不多的几件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充斥着一股自然的舒适,紫苑一走进去,一张温馨的小床顿时映入她平静的目中。

  房间看得出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但却好像经常有人来收拾、打扫,结合刚才餐桌上的谈话,不难猜出,这里应该就是大妈儿子生前所住的房间。

  男人的房间......紫苑不情愿地走近了些,伫立后,对着大妈的背影欲言又止。

  死人的房间很少有人去住,尽管也不会在房内发生什么事,但人们对于联系到神秘的东西往往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想法,这样的房间,一个人睡,尤其是一个女子,是有些惧怕的了。

  大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相对于她来说,这里已经是自己能拿的出手的最“奢华”的房间了,换上床铺,稍微整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至少她是这样想的。

  只是不知道她若是知道少女的真实想法,又会有怎样的表情。

  “丫头,怎么样,这里还凑合吧。”大妈弯着腰,理着床,仿佛早就习惯了紫苑静悄悄地站在身后,回头笑着说了一句。

  极为勉强的点了点头,紫苑看着大妈那热情的面孔与忙碌的动作,想要脱口的言语,被生生的压了下去,不知是对大妈的感动,还是一种怜悯,只是可能性最大的,可能还是后者。

  忙活了很久,仔细完成了这里一次洗漱的习惯,紫苑和大妈终于开始准备进入梦乡。

  临走之际,大妈似乎对她有些不放心,反复叮嘱了几句,才离开房间,紫苑机械式的点着头,又或是简单的“嗯”了那么几声,目送着大妈离开,直至关上门,才缓缓松了口气。然后依照大妈所教的,关上了灯,漆黑中,她仿佛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了窗前,半生不熟地开窗。

  从这里看,远处是沉睡的都市,夜景透着清新却又华丽的美,闪耀的灯火像是星光点缀在黑夜的摇篮之中,宛如婴儿眨着水灵的眼睛,浮现一种说不出的灵动神韵。

  微凉的晚风似温柔的手轻抚着脸蛋,张扬下,还能听到不远处的海浪声,伴随着风的呼啸,夜的神秘,沙滩的广阔,落入紫苑的心里。

  这样的夜景是故乡不曾拥有的,是她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的,自从来到这里,她产生了太多太多的好奇与不解,只是习惯性的埋藏在了心里,不愿与人诉说。

  为什么这里天的颜色会变?为什么这里的居民穿着都很奇怪?又为什么水是咸的,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什么制成?为什么?为什么......无数的问题萦绕在她脑海,使她暗暗思索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头绪,只是......

  “有些地方,和母亲所描绘的她的家乡很像很像...但,不是这里......”母亲...念到这个名字,紫苑身子顿了顿,目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暗淡,但渐渐的,又化作了冰冷。周遭的环境似也受其影响,空气变得清冷了些,海风更加刺骨。

  她用手撑着下巴,靠在窗檐,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

  时间仿佛流逝的水流,往往在不经意间,在刻意间流走,无论你此时有何感觉,有何知觉,有何思想,最终...都成了时间的过客。

  风慢慢的平静下来,海浪声也小了许多。房间里,依稀能够辨析阵阵少女的抽泣和几滴液体的落地声,渲染了房间的淡淡悲凉。

  那声音,很轻,很轻......

  ......

  不知过去多久,紫苑抬起了低下的头,脸蛋上泪眼婆娑,却是无比的平静,如同什么事都未曾发生,她望了望房门的方向,眼神似穿过了房门和墙壁,看到了熟睡的张大妈,沉睡中翻了翻身子。

  “我本就不该...存活在任何人的世界...”她目光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决意,瞳孔中更是一道紫芒闪过,月夜下平添了几分邪魅之美,冷哼了一声,转身毫不犹豫地跳出了窗外。

  ...

  甩开了玉足上的束缚,身心都仿佛轻松了些,望着那远处的城市,那隐藏在黑夜的灯光,紫苑轻叹,继续漫无目地走着,像是一个找不到方向的旅人。或许是潜意识里,对那繁华的城区有了深刻的印象,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正渐渐地向那个方向移动。

  一步一步...

  当黑夜降临,众生选择闭上眼,梦中,那一抹淡淡浅浅的微笑,远离了喧豗的尘世,追寻梦幻的净土,或许,那一片光明存留于白昼,存在于睡梦。

  人们,以闭上双眼来逃避黑暗,殊不知,那一份最真实的亲切,却是紧紧环绕在某些黑夜里行走的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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