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普通的小山沟里,薛二娘的孩子在黑夜里降临了。天上几颗寒星隐隐藏藏在浓墨般的黑幕里。不胜明亮的小屋里头人影晃晃,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有限范围的传播就像人在水底里似的。
一只母鸡在黎明时分从鸡棚里被提出来,刀子往鸡脖子上一抹,狂乱拍打的翅膀抖落一片杂乱的鸡毛。鸡血落进瓷碗里。
不起眼的院落多了一些人,笑声迭起又落下,又迭起。一个小孩端着碗跟着兴奋,跑前跑后看着人群。小孩张开的嘴缺了几颗牙,他并不知道他也是在这样的氛围里第一次挥动小手。
小孩被一双手推出了屋子,他还没看清手的主人是谁,就站到了院门外,院外几只羊正咩咩叫着。小羊在母羊身旁拱着,就像所有不愿再奶孩子的其他哺乳动物一样,母羊轻轻一跳避开了小羊伸长的嘴。
昏黄从西边蔓延开来,斑驳的土墙就像用白色调进黄色和红色,大块大块堆积起来似的。小孩拿着碗站在墙下,碗里放了大块的咬不动的鸡肉。
无数黄昏从这面土墙过去,土墙推倒后变成了一栋小楼。那个小孩如今吸着烟蹲在门外,等着老婆生产,等着老爷子咽下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