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11,农历十一月初五爷爷去世,1940-4-15-2018-12-11,78岁。
这三天对我来说过的好长,我的左眼皮一直都在每天跳,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了,好多话想说,但是显得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记得初中的时候头发很长,难洗又费水,爷爷说这到了高中怎么办呦,每回洗头发爷爷都为我烧三瓶开水。需要烧柴的那种炉子,每天下午四点开始烧火,装满三瓶开水就喊我来洗头发。 去年爷爷看见我得头发剪了,就是语气很平淡的问我为什么剪了头发。
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下小雨,爷爷骑着自行车来给我们送伞,从家骑车有三个上坡,需要45分钟。他来了以后等着我们放学,然后骑自行车带着我们一起骑车回家。
回到家,奶奶就会做好香喷喷的火锅,羊肉或者是狗肉,狗还是不要吃了,羊肉也可以少吃。有时候还会有炉子上炖了许久的汤,所以我长的又白又胖的,我可以吃三碗饭,以至于发生了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我去小卫生院问医生,我肚子里面是不是有虫,结果我被告知并没有,我只是食量惊人而已,后来爷爷奶奶说,你不能在吃了,脸上的肉都长得吊着,我只想感叹,那真是我人生岁月里面最有口福的时候了。
上高中,爷爷叫了一辆车带我们去孝感,把我们的被子行李都分好,冬天我记得他还给我们送了衣服被子去学校。学校伙食不好,高中三年他每个月月中带我们去吃一顿,改善伙食,有时还会自己做排骨或炖汤送到学校给我们。奶奶走后爷爷做饭也很好吃,他并没有做很多饭菜的经验,但是我觉得特别好吃。
2014年大年三十前一个星期,我在住院,爷爷每天都来陪着我,我说我想吃面条,爷爷颤颤巍巍的走路,左脚一只向前迈,右脚就在后面拖着走,他去大伯家给我煮了一碗鸡蛋面条,我觉得特别好吃,我再也不会吃到那么好吃的面条了,现在仔细想想,他的腿脚不方便,走路去大伯家至少对他来说需要四十多分钟一趟,所以一来一回用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是拿来的时候面条是热的,他只用塑料袋子提着带来的,面条是细细的,一根一根的,鸡蛋应该是先煎好再打散的,碗里还有汤,汤的颜色是黄白色,时隔多年,我却历历在目。
我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胖,所以长辈们对我的印象就是胖胖的,现在许多人都认不出我了,我感受到许多人在我的记忆里都老了,皮肤就像一团皱皱巴巴的纸,上面划满了深深浅浅的印子,老得像一个影子。可能人生就是这样,从呱呱坠地到迟暮之年,只是一种体验的过程。无法选择不去接受。
记得之前看微博有人说他爷爷临走的时候突然闭上了眼睛,然后大家就以为老人走了,都在一片哀声中哭泣,他爷爷立马睁开眼睛说,哈哈哈逗你们玩了,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在我死后有谁不哭,说完众人都笑了,说完就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我看见爷爷走的样子和睡着的样子是一样的,我已经习惯了他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了,不过他平时睡觉眼睛不会闭得紧紧的,都是有一些缝隙的,这次他永眠了。
去年他在长航医院住院,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下班就坐地铁去看他,连续去了两天,他正在睡觉,我就静静的坐在他床旁边的椅子上面,然后他睡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一翻身看见了我,着实是把他吓了一跳,说你怎么了来了,我说我来看看你,其实他在转身看见我得时候眼里有光,特别开心但是语气又不表现出来,然后他知道我明天又要上班还催我赶紧走,太晚了不安全,说完继续背过身去睡觉,我觉得他在心里一定是觉得你不要来看我,就让我习惯这种孤独感,我特别可以理解这种感受。我静静的坐到了十点就走了,我把柚子剥好装进碗里,等他想吃他可以直接用手拿着吃。他其实很喜欢吃东西,就是自己手抖,于是就不愿意吃,牙齿也不好,我每次都是硬的水果切成一小块放进碗里让他想吃就可以拿一块,我记得他咳嗽,爸爸给他煮冰糖雪梨喝,我也是第一次做,想做好,特地买了冰糖和雪梨,按照百度的做法做给他,他说很好喝,但是我并没有煮我和我弟的,他执意不肯一个人独自享受。不然就不喝,没有办法我就和弟弟都喝了。
最后一次见他是今年十月一。大人们总是说他怕疼,疼痛感比别人强烈,我看见他疼痛的时候我都只能睁睁的看着,问他怎么了,他只用手示意我不要过来,我觉得不是他不够坚强,因为病魔是特别痛苦的,我也是很怕疼。我觉得我还是愧疚,在这最后一年的时间里,我为他做的太少了,连看他都屈指可数。
再有一次他住院,我跟爸爸说我想去看看爷爷,我就把地瓜切好,装在碗里,还从家里带了一碗烫烫的白粥,去了医院,我问爷爷带了白粥吃不吃,他说,恩,吃点,我就一口一口的喂他吃完了,刚好碰见大伯也在,他说你不是不饿吗,刚问你吃不吃,你说不吃,其实我很开心的。因为意义不一样吧。
最后一次他住院了,爸爸说我要尽量减少跟爷爷接触,但是我临走之前还是觉得我应该去看看他,就买了水果洗干净放在他的床边。我其实也不想走,但是我的时间总是聚少离多,生命的尽头就是缘份的结束,应该好好得珍惜身边的人。
晚上守夜的时候,我的大脑思考不了太多的东西,我就是从心里特别想大声喊醒他,但是我很理性,只在心里默默的喊。
总是觉得自己做的东西太少,比如在他健康的时候带他出去玩,但是我那时没有钱,这一年里,工作很忙,很多时候我都没有休息,想起来我当时为什么考驾照了,因为爷爷想住在乡下,我就想星期六我就开车接他来武汉住,可是驾照拿了以后,我爸说我今年最好不要开车,可能是因为我科三路考的时候挂了一次,他十分了解我的水平,比如我不记得打灯呐,转弯踩油门啊,红绿灯起步非得等两个,要不是我爸大夏天带我去练车,我觉得我科三路考真的过不了,按照我爸的说法就是我总是高档低速,所以我就拿了驾照没有想开车的心愿了,要我去接爷爷我爸必须得在旁边,所以有我爸在旁边我还开什么车呢,半小时的路程我可以开一个半小时,后来我也用不着接爷爷,他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走的这么快,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一年于是就这样匆匆而过。
可是他一直以来都真的太孤独了。他在这一年跟我打过几次电话,总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每次我回家他都刚刚走,有时候他在家我也是没有和他说说什么话,我都是在做家务,他要么就是躺着睡觉,要么就是喊我帮他做点事,他也每次没有什么很多的话和我说,他应该是觉得我太闲不住了,有时候我走的时候跟他打招呼,他就说路上过点细,就像初中的时候,每天早上上学,奶奶提醒我多穿点衣服,以至于我至今保留着天冷加衣的好习惯,勤带雨伞,饱带干粮,这是爷爷奶奶时常在我耳边说的话。
现在这辈子我与爷爷奶奶的缘份已经结束了,但是我希望以后可以时常记起,就像《寻梦环游记》里面的那样,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记得他们,死去的人的灵魂将会永远的消失,我想我们都会永远的消失吧,但愿消失会晚一点,其实我觉得爷爷走的样子在我的心里像一个坐化的圣僧,愿他早登极乐世界。
跟爷爷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一篇文章写不出这种亲人之间无私的关爱,我知道现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早已变味,但是我就是仅仅是想记录一下罢了,或许在生活中的某个片段,一下击中我得内心,他是真的离我而去,我很想他,泪如雨下,其实早在之前我就无数次想过爷爷会离开,但是我感觉自己内心似乎强大了许多,没有过分悲伤,只是我想他,仍然有遗憾,这份爱,我只能将他传递到我得父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