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娜
有些人的宿命，注定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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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无儿无女，无老婆的叔叔住进了养老院。
爷爷过世得早，几个伯伯和姑姑都各自有了家，只留下叔叔与奶奶相依为命。
在我小的时候，便发现我的叔叔异于常人。
叔叔说话有点磕巴，这个问题我问过奶奶和姑姑，听说，叔叔在小的时候爬楼梯(那时的杂物都堆放在房间的隔梁上)去“阁楼”取东西时，不小心掉了下来，从那以后，叔叔就只长身高不长智商了。
上学时，每次放寒暑假，我和弟弟都会去奶奶家“度假”，看得出来，叔叔每次都很欢迎我们的到来，吃完晚饭，他总是喜欢给我们讲故事，其中讲得最多的是“红毛野人”的故事:红、红毛野人……故事就这样开头了。
叔叔讲的故事虽然总是“红毛野人”，也讲得不够利索，嘴巴一抖一抖的，手和身子也跟着一起抖，但我和弟弟每次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身边，认真的听他给我们讲故事:红、红毛野、野人，在、在门口，装成娭毑的声音，喊开门……每每听到这里，我就会浑身紧张，眼光总是不时地扫向黑黢黢的后门，生怕“红毛野人”会突然出现在门外，但敲门声一次都没有响起过。
叔叔也出门打过工，但是没有攒到钱，每次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钱已经被他预支得差不多，听说有次还超支了。
叔叔自身的情况决定了他只能成为一个低收入者，做些简单的体力劳动。脱离了奶奶的监管，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每天还要抽香烟，从最开始的“经济”，到后来的“相思鸟”，再到现在的软“白沙”，都是时下最便宜的香烟。
-02-
祸不单行，后来，叔叔在家乡的一个石料厂做零工又发生了一次事故，失去了一条腿，从那以后，叔叔的生活中就没离开过拐棍。这也是叔叔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另一个原因。
那时，年少的我和弟弟不懂事，总是没大没小的捉弄叔叔，有事没事总是会去“逗”叔叔玩，我们常常管叔叔叫“六六(类似娄的读音)”。有次，吃完午饭，我和弟弟故意冲着叔叔念了一段扑克牌的顺子:五五六六(六六代表叔叔)七七八八九九十十勾勾蛋蛋(JJQQ)……边念边作势往外跑。叔叔抓起拐棍踉踉跄跄的跑来追我们，我和弟弟早已跑到了门口，还直冲着叔叔做鬼脸，把叔叔气得够呛。
没想到叔叔会那么生气，从那以后，我们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再也不跟叔叔开那样的玩笑。
这件事情也让我明白一件事情，不要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开玩笑应该让大家都开心，而不是让自己开心让他人生气。
-03-
岁月如梭，有一年，听说叔叔住进了养老院，我一惊，叔叔居然已经是老人了吗？
过年时我们都会去看望年迈的奶奶，理所当然也会去敬老院看看叔叔。叔叔住的房间杂乱无章，隐隐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叔叔瘦削的脸颊越发的尖了，接了个假肢可以到跑了。见到叔叔的时候，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总是在我的脑海里萦绕。
大概像叔叔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惹来一些嫌弃的目光吧，我能做什么，只能看一次是一次，往他的手里塞一点钱，买一点吃的给他。
年初奶奶已经离开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去看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