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临近邵伯湖,区域内河塘众多,是难得的鱼米之乡。每时逢中秋佳节,河塘里菱角长得茂盛,正是采菱角的的大好时光。弹指一挥间,三十多年过去,但童年摘菱角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临近中秋,那一定是周日(当时,每周单休)的下午,毒辣的太阳稍逊一点,知了还在头顶拼命的叫着。我们先前约好的伙伴,便一个个头顶大腰盆(当地俗称,一种大木盒,一个儿童可躺在里面),倒放在后背上,迅速来到东边的池塘的一个大码头。稍讲究的,还专门带了一张小板凳。
实际上,腰盆并不太大,只有小学生才可以用于划水。我们忙不迭的将腰盆放入水中,伙伴们便开始试探着慢慢坐在盆上,有心急的,一不小心就能翻盆入水。在印象中,我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意外,不就是在水中盆内找个平衡点吗?可让人的正面盆位置稍向下,后面的屁股位稍向上翘点。
上了腰盆以后,伙伴们并起五指,甩开两只手掌一起用力向后拨水,盆便开始慢慢向前进了,平静的水面上滑过一道道波纹。若风浪大了,这是极其危险的举动,木盆是非常容易倾覆的!前进的方向,就是长菱角的河面上,河中心的菱盘长得又大又圆,这正是伙伴们争相逐鹿的地方。
将腰盆划到菱角(那时候,河塘内野生菱角四处可见)处,用手将菱盘翻起,一个个菱角便映入眼帘,下半部是长得老的,不费力就可摘下,放在腰盆的最前端;有些老透的,一翻菱盘便自动脱落了;在其上部是嫩的,采摘时稍费力,要用指甲掐一下。嫩菱的妙处是不言而喻,它的青色外皮用指甲稍用力便可慢慢剥开,露出那洁白无瑕的菱米,于是放入口中,一丝香甜即刻传遍全身。
由于人多势众,这个池塘本就不多的菱角很快见了底,胆小的也就打道回府了。而胆大的继续东进,我们搬上腰盆,越过一道长而窄的坝基,欢快的进入了外河,这是一条足有几千米长的河流,与邵伯湖通过坝相连。再前些年,河里还有运输粮食、肥料的水泥船,当时己相当少了。
最热闹的莫过于,有人率先发现了一处菱角好的地方,一听到消息,大家都拼命似的用双手拔开水面赶过去,生怕去迟了,好菱角没有了,此时,河面上的大腰盆,一个个不约而同的赶到了一起,一时,欢声笑语不断,让这僻静的河面多出了若干喧闹。一不小心,惊动了旁边芦苇荡里的一只白鹭,忽地展翅而飞;有时,惊动的是两三只灰色的水鸟,长长的不等称的双腿,在水草丛的河河面上,嗖嗖的跑开。
也有一些最胆大的伙伴,他认准了芦苇荡里有鸟窝什么的,便独自划水过去。有时还真就发现了一两个水鸟窝,甚至还有时候找到三五只鸟蛋,鸟蛋一般比鸽子蛋稍小,蛋壳上有斑斑点点的花纹。于是,小心翼翼的取了回来,煮熟了一尝,味道还比不上鸡蛋,也有人觉得味道怪怪的,便扔掉了。当然,今天的人们绝不可以做这些事,今天这些鸟儿一般都是二级及以上保护动物了!
最令人担忧的事一一腰盆隐隐的漏水。这该怎么办?不要过于担心,可双手合在一起,将水慢慢舀出,仔细的找到漏水处。然后在河塘找点硬质的黄泥,用力的堵塞在腰盆内漏水处,有的小细缝还真就堵住了。
其实,真正让人担忧的是,一不小心,误入到长有芡实的河面上。芡实的叶子长满了针刺,像一张大大的荷叶平铺于水面上,这些叶子还常常簇拥在一起,谁见了,也不敢轻易的碰到它。最令人恐怖的,叶子的间隙内,还常有一个个在水面上探出头的"鸡头″(芡实果实),它有点呈维形,浑身都是尖刺,最上头还吐出呈淡蓝的花叶,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儿童画里毒蛇吐出的"舌头″,谁见了,都有点毛骨悚然,只有避而远之。
太阳渐渐的落山了,腰盆内的菱角己堆得像小山似的,伙伴们也不约而同的忙着回家了,不然,大人见了会很责怪的。伙伴们的手掌皆己发白,手指上还留下一丝暂洗不掉的颜色。我们来到出发的码头处,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己拿着竹篮或水桶在此等侯了。
将菱角拿到家,分批次放到水桶里清洗,要放入足够多的水,将漂浮在上层的嫩菱分离开来。这只能生吃,生吃有点甜脆,口感不错;但一煮就烂,还涩嘴而难以下咽!
老菱角洗净以后,便放入土锅灶的大锅内,放入一丶二碗水,水不能多,否则煮好的菱角表皮烂乎乎,一看就没有食欲。随着灶火的升起,烟筒的青烟升起,锅盖周围夹杂清香的热气也徐徐冒出。等到火侯到家了,掀开锅盖,一股巨大的夹杂清香的热气腾空升起,顿时整个屋子里清香四溢。
此时,菱角真烫人,还不能吃!这时,你一想,邻居家谁今天怎么没去摘菱角呀?于是,拿起家里的一个大碗,盛满了冒着香气的菱角,欢快的一路小跑来到邻居家。邻居家的孩子们老远的看见了,一个个欢天喜地,笑逐颜开!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市场经济才有起步,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还较贫乏。在我印象中,早晚有粥,中午有饭,吃饱不成问题。平常零花钱没有,零食逢年过节才有。但就是这样的生活状态,人与人相处的挺好,即便是一般的邻居,我能想到你,你也能想到我。大家都活得开朗,人与人相处和谐,身边几乎见不到抑郁等疾病的!
我深思,物质文化生活如此丰富的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得不说,我们有时候真的是走得太快了。有不少时侯,我们还真的需要停一信等一等,让你的灵魂也能赶得上你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