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照理说年的意味还浓,可是,我却觉得年已然走远了。
接连几日,小区里都是冷冷清清的,往年那些玩闹的孩童不知道都了何方?初二一早回娘家,沿途所见也不似往年那般风情热烈,配着略显阴沉的天色,喜庆的日子里,心情却有些闷闷的。我陡然想:年的意义究竟为何?
年前,陈可辛用iPhoneX拍摄的那部微电影《三分钟》引起了广泛热议,关于作品内涵,更是众说纷纭。然而,在那样一种特殊背景下,呼唤亲情的色彩自然是主流。
彼时,短片无疑戳中了很多人的泪点,看罢让人心酸。母亲的泪水,儿子的背影,短暂的相聚,用时间丈量空间,多少人对于“团圆”的企盼凝结在这对母子的拥抱里。你看,年的意义就含在这南来北往的迁徙中,最终汇聚成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场景。
那么在一起之后呢?那些用来装点的种种事项似乎也是必不可少的,年夜饭、祈福、拜年、鞭炮、彻夜不眠的灯火……这些附属品都是春节的标配啊,可如今,除了年夜饭必不可少,一切似乎都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禁炮令”一出,春晚的零点报时不会再被窗外那些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湮没,相应的,五颜六色的花炮也销声匿迹了。往常,总会在某个下午偶然听到那些未燃尽的散鞭炮、摔炮和“窜天猴”的不时响起的音律,这下子玩孩子们少了一个户外娱乐的理由,只能窝在家里看电视、打游戏,小区里怎能不冷清?
初一照例和先生去天后宫祈福,特意换下了新衣以防烟尘。刚踏入大门就被告知免除一切社火仪式,往常的点香改为敬香。自然了,这代表着人类文明的进步,然而,从今往后,袅袅香烟里的玄妙之美恐怕只能活在传说中,供后辈遐想之用了。
想来,时代在发展,那些尝试去改变的规定不能说不好,可千百年来活在年俗里的民俗呢?我们这一代倒还好,起码见识过,下一代、再下一代又当如何?望着身边的儿子,我和他都不无隐忧。
未来,或许可以在展览馆中看到节日里的民风民俗,但终归无法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那么,该去哪里寻找“年”呢?我们想了又想,大概只有走出去了吧?
到北京逛逛庙会,去河北蔚县看看打树花、剪纸,感受陕西的安塞腰鼓、乌镇的“水灯会”……“打年糕”、“耕作戏”,那些传统文化存续出的点滴,才是“年味”的所在啊。
小时候过年,盼着丰富的吃食、漂亮的新衣、长辈的压岁钱;长大后,亲朋好友趁着过年相聚,吃饭、看电影、K歌……,年俨然成了借机放松的理由,至于所谓的旧式“情怀”,恐怕早就被安置在角落里了。
近来终于又断断续续读完了一本书,名曰《梅子青时》。尾章刚好也提到了“年”,场景是外孙女安排九十多岁的几位老人在农历新年相聚:有人走路不稳,有人视力和听觉器官都有些失灵了,其中还有人失忆。这一面着实不易,固然令人欣喜,虽是同城,却很可能自此定格,成为永别。
读完这一段,倒是暗合了我那略显苍凉的心境。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我的人生还有几十年,无论怎样,我还能享受陪伴家人好友很多年,这就够了。
年啊,关于你,我慨叹了那么多。此刻,我只希望你能慢些走,这样,那些愿意交心的人和事就可以停留得长一些,再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