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西门,有个南小巷,曾经刚毕业时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南小巷北边有个小街,顺着一条狭窄的过道往里拐上四五个弯,就来到我租住的不知名字的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城中村。因为离马路和公交站牌都很近,而且房租比较便宜,所以尽管房间里又黑又暗,就是上个厕所也得跑到巷子出口处的公厕,但依然在那里坚持住了一两年的时间。
那会的工资都不高,一个月六七百块钱的工资,除过了水电费房租,几乎口袋里就剩下不到三分之二了。这点可怜的钱,包括了一个月的饭菜钱,女孩子通常还是会爱美,所以在吃食上会尽量的节省。2010年时,很多东西都涨的很快了,一碗面从最初来西安的两块五已经涨到五块钱,一碗砂锅也涨到了五块甚至于七块八块了。电磁炉真是个好东西,我相信,大部分的西漂一族和我一样,都会斥巨资去给自己置办一套。三百块钱,一个电磁炉,一个炒锅,一个汤锅,再给你赠一个水壶。既方便又灵活,即使搬家,往箱子里一装,便整个的拿走了。一个电磁炉,撑起了多少在外漂泊的人的烟火气,也化解掉了多少思乡情。
尽管以当时的厨艺,煮个面,熬个粥,偶尔再炒上三两个小菜,日子在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倒也算得上风生水起。偶尔会和先生手拉手出巷子,然后去北边繁华些的城中村里去吃碗饸烙打打牙祭。那家南七饸烙面馆不大,小小的门头,五张桌子,小夫妻两加一个孩子。男的揪上一团面剂子放到木头做的床子里,然后半个身子都趴在那个长长的木杆上,腾起跳一下,然后使劲一摁,又细又长的饸烙掉进热腾腾的锅里,然后用个小刀片一刮,两碗饸烙的量刚刚好。煮好后,碗便被传到店里的调料台上,妻子放下怀里的孩子,有时也顾不上洗手,就那样随意抓起调料勺熟练的加上盐、醋、辣子。两口子不知道每天得卖多少碗饸烙才可以让这枯燥的工作如此默契,一间小店,撑起了一家三口的日子。
我的那碗,必定是多醋多辣多麻,吃久了自己做的菜,嘴里也就期待着一些可以强烈刺激味蕾的味道。小香葱和香菜末一撒,醋得香味顺着热气一下子就窜到鼻子里。一般我都是先喝一口汤的,酸麻鲜香的口感传遍了整个舌头,再挑起一口饸烙入到嘴里,几天的疲惫就着这碗饸烙一同都被咽进了肚子里。男同志还是比较钟情肉的,先生的那碗肉臊子面,是我们两个一个星期以来唯一的荤食了,他通常会挑一块最大的肉放进我碗里,然后就大口大口的吃着饸烙。仅有的几块肉有时候也舍不得吃,剩到最后问我一句,“吃么”?我通常会打趣说“有口水,不吃”。
隔三差五,必在下班后偷懒不想做饭,两人七拐八拐的穿过小巷子,点上一荤一素两碗饸烙。后来我们便搬离了那个村子,因有了房子有了家,各式的灶具买了一大堆,手机里的厨艺APP也下载了不少。也无需再为了省那一二百块而去一些小馆子打牙祭,火锅,泡馍,川菜到周末轮番的去,家门口的新开的饭店,也是常客。可吃久了这些味道,到十分的想念起那碗素饸烙,更是特别想念曾经的两个少年,穿街走巷,只为得寻那一口人间烟火。
城中村的某一家小店,是否也藏着你年少时记忆,某一处灯火,是否也温暖过你漂泊时的孤独,某一趟末班车里的广播,是否也曾抚慰过你的落寞,某一个岔路口里,是否也会看到一个背着包,奋力追赶公交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