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现实,还是面向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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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王开岭的《消逝的“放学路上”》,你定会有些遗憾和伤感,其实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时代的烙印,只要能珍惜你所拥有的,定会感受到别样的美好。有时,童年走了,其实快乐却长(常)在;旅游结束了,其实美景却长留;朋友远离了,其实友谊却不曾疏远;好书读完了,其实感受却不曾消失……


请以“其实不曾消逝”为题目,写一篇不少于600字的文章。要求:(1)感情真挚,杜绝抄袭;(2)文体自选,诗歌除外;(3)文章中不得出现校名、班名、人名,如必须出现,一律用“XXX”代替;(4)不少于600字。


这是八年级下期中考试的作文题目。


“其实不曾消逝”,初见之下,就觉得本文有很大的审题障碍。以前的中考作文好像就有,“门其实开着”这样的成题,这是这个题目的套用吧。题目中的“其实”是一个觉醒的过程。它意味着一番经历之后的醒悟,这个经历或许是离别,或许是挫折,或许是误解,不过,在这个经历之后,获得了感悟。或许,在审题的时候,可以作以下的构思:消逝之前的美好——消逝之后的遗憾——面对美好的回味和感悟——未曾消逝。不过,这样就规定了作文的思路,行文的套路,这样的写作是不是会千人一面,会不会让人索然?答案是不言而喻的。这样的因题写文演变成为命题逼文,真的是戴着镣铐的舞蹈。此其一。


其二,这个题目非常很成人化,充满了一种形而上的哲学意味。“失去”“消逝”或许是世界的本质、存在的本相吧。佛学说“空相”为“真空妙有”。《心经》云,“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浄,不增不减。”


柏拉图曾经用理念论来解释世界。他认为,“造物主是根据理念来创造具体事物的,所以事物因摹仿理念而存在。”用现实生活的例子来解说理念论,你经历的上学路是一,现实之中已经消逝了,但是你的经历并未消逝,存在于你的内心,此其二,其三,在造物主中还有“上学路”的原型,或许存在在别处和未来。就此而论,有三条上学路存在,即作为理念的上学路自身,因摹仿理念而存在的可感的上学路,以及因摹仿可感的上学路而存在的作家笔下的上学路。”这样的文章命意确实充满了一种玄妙。有一些类似于《红楼梦》中“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对联所描绘的太虚幻境。当然,这对于缺乏思维训练(更不用说哲学训练)的初中生来说确实有一些为难了。


当下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大,消逝的村庄,沧海桑田的乡村格局,失去的乡村生活,这一些都是事实。但是,这样的题材却要求小作者对当下的现实闭上眼睛,回到过去,钻到心底幻想出一个乌托邦来,这样的要求真的是有一些过分了。而且是让一个初中生来作幻想,这样的要求就太难为人了。于是,一些鹦鹉学舌的写作、模仿和借用的套作层出不穷,也不足为奇了。


其三,来看具体的作文情况。出题者还是很有智慧的。把写作从王开岭的文本转向了现实的生活,而过渡的桥梁就是提示语。


“有时,童年走了,其实快乐却长(常)在;旅游结束了,其实美景却长留;朋友远离了,其实友谊却不曾疏远;好书读完了,其实感受却不曾消失……”这样的提示语,把消逝的内容转变为了“童年的快乐”“旅游的美景”“不曾疏远的友谊”“没有读完的好书”等等诸如此类的内容。在实际的写作之中,我也读到了大致六类题材的文章。第一类写分别的友情,第二类写逝去的童年,第三类写逝世的长辈,第四类,消逝的民俗和民间艺术,第五类感悟发现真挚的关爱,第六类失败之后的感悟。不过,而其主题被规定为“珍惜”,“只要能珍惜你所拥有的,定会感受到别样的美好”,这是一种认真经历,关注过程的态度吧。


其四,这是一种阅读背景下的写作,或许可以称之为相对宽泛的读后感吧。以前有“引议联结”的四字写作方法。不过,这样的写作对于阅读和积累的要求非常之高,要求打通读写,通过对于生活的观察以及阅读的感悟来获得新的认识。这初中生的阅读和经历似乎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而且是考场作文的急就章,要有急智来写出这样的充满哲理的文章,这样的困难似乎又多一层。而这一次作文的题目却被规定了思路,于是,这样的写作就变得非常无趣了。


我认为,初中的作文教学唯有建立在学生的直接经验基础之上,面向学生的世界,才能够获得成功。从活生生的现实之中去观察、去感受、去探索、去捕捉、去描摹,才写出有血有肉的自己的、真实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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