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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渊、小渊,赶紧醒醒、赶紧醒醒!”宾馆标间内,王三儿不停的摇着申渊。
“好我的爷呀,给你说了一万遍了,你可以叫我神哥、阿神或者神,就是别叫我小渊!行不行,土鳖?”阿神连眼睛都没睁,就一梭子打得王三儿几近关机。
“赶紧起来,给你说正事呢。”三儿明显有些急了。
“两点才睡的觉,现在才几点呀?”阿神边说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胡说哩吧,还不到七点能有个啥鸟毛事,你不是准备卖油条去吧?”
“俺徒弟死了!”三儿的口气有些迫切,不容置疑。
“死了就死了呗!咱矿上的后山哪一年还不埋几十个人?”阿神的语气太过悲凉,原因是他压根就不相信,因为前几天他还在回家的路上碰到过大力——也就是三儿的徒弟。
“说哩是个毛毛,他还欠我两千多呢,真死了咋弄?”三儿说话的时候,右手顺势就往衣服口袋里掏,只见他拿出一张2500的欠条,脸上一幅扼腕叹息的定格。
“你说啥,你确定他是你徒弟?”阿神的表情百折千回,他以为三儿的惊慌是为了自己的爱徒,却没想……
“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去不去?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先去看看,刚才睡觉的时候有两三个伙计给我打电话说大力没了,开始我还以为逗我呢?现在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你去吧,我和他交情一般,就不去了,有啥事给我电话就行了。”
[对白:豫语]
2
矮仄的楼宇,昏暗的楼洞,三儿的后脚还没有迈进,就能听到楼上撕心裂肺的哭喊,三儿收住了脚步,心里百味杂陈。为了钱?为了人?或许两者都有吧!
楼内不时有人进出,楼外也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一些人,看看三儿,看看楼上大力家的方向,小声的说着什么。三儿向来时的道路迈起了脚步,路过一个“面目狰狞、还能喷火”的中年妇女身旁时,小停了三秒,侧过脸学着她窃窃私语的样子,“小心他晚上回来找你!”
大力死了,那年的他貌似还没有二十二!
死因:注射海洛因过量!
3
大力是哪一年拜三儿为师的阿神不清楚,他更不晓得身高173体重60的三儿是怎么把183&90的大力纳入麾下的。
或许只有一点:年龄!三儿比大力年长两岁,在三儿已经到县城上高中的时候,大力还在矿区念初中。那时的三儿早已拜了浩南山鸡为精神领袖,而大力却在认真的品读樱木花道。这样想来,一切也就通了。
可是一泄到底的水渠终会因为半途中的荆棘、泥沙、乐色而萎靡不振,甚至停滞不前!也就是在那一年,大力辍学了,和他的师父拜了一个码头,怀揣着矮骡子也能平天下的梦想冲进了社会。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梦想在太多时候也只能是梦想!
那一年,矿区的小河还没有黑化,大力偶尔会带着自己的徒弟在仲夏的午后去河里摸螃蟹,然后学着慕容复的口吻说着朕打头的对白!
那一年,县城的高中已然开化,三儿会学着爱情片里的旁白写成一页页情诗,然后在夕阳收工后和某个还没有长成S形的女孩在公园里牵手。
那一年,帝都的求学可谓神话,阿神上了一个私立学校的五年连读,学什么专业不重要,能不能毕业也不重要,因为开学还不到两个月,他就为了一个网袜妹从电商转系到了物流。
假如,一切这般美好!
4
小的时候,林安彤的身边有好多玩伴,单是她们家属院和她同龄的小朋友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那时的她们还没有完善的幼儿园小中大时光,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四栋楼中间的一大片空地上砸沙包、跳皮筋、老鹰抓小鸡,说是一大片空地,其实只是楼与楼之间的一点间隙,驾龄三年之内的没法倒车!
可是当年的她们太小了,小到花朵之间还要加个“骨”字才足以形容她们。
学前班报名的时候,安彤发现胡一一不见了,问妈妈才知道一一的爸爸进了监狱,她随妈妈一起去了几十公里之外的姥姥家。那时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将与一一至此天各一方,再也难有交点。不过好在身边还有李婧、童莉、王双喜[三儿]、阿神等好多朋友。
孩提时六七年的光阴仿若白驹过隙,安彤已经在不觉间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已经没有时间也不会再去砸沙包、跳皮筋了!一门心思的解函数算功率背单词,朝着自己的梦想努力。
她和李婧、童莉、三儿、阿神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即便偶尔聚在一起,大家的话题也越来越不对路了。可就是这样,只要安彤还能看到他们,心里也是暖暖的。这大概就是发小的力量!
县城重点高中的门前,除了落单的安彤,当年的发小全军覆没,李婧学起了美发,童莉和三儿一起去了一所私立高中,而阿神却从她的世界蒸发了,她也问过好多人,有的说出去打工了,有的说投靠外地亲戚了,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她经常会想起阿神对她的唠叨,“小彤彤,记住,我就是你的神,若神离去,后悔无期!”当时的她觉得阿神的口气七分嚣张加三分恶心,可是现在怎么就全部变成思念了呢?
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