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亦用身体堵着门,她因为激动,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她的脚下是打碎的盘子、散落的衣服,好像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全部跑出来凑热闹。
“你他妈的今天就跟我说清楚,我到底算什么?”她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冲坐在床上的男人喊道……
床上的男人光着身子,只穿了一条内裤,床角上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男人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扭头对身后的女孩说:“把衣服穿上,你先回去”。
女孩抖抖嗦嗦地把衣服穿好,从床角挪到床边,挨着男人,看着王梓亦用身体堵着的门,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捡起地上的长裤穿上,又把灰衬衫也捡起穿好,走到王梓亦面前说:“你先让她出去,咱俩回去再说”。
王梓亦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这还是十年前的那个男人吗?酷热的夏天,他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从十里外的乡下赶到县城,等她下班陪她吃晚饭、陪她聊天儿、陪她玩,半夜了,再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寒冷的冬天,他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来找她,她上班,他就在附近的山坡上晒太阳等着她,半夜了,再冒着严寒回家。
那时候,她已上班,而他刚从大学校门出来,还没找到工作,穷的连买车票钱都几乎没有。她家里知道后,好脾气的爸爸用皮带打得她在地上打滚儿,妈妈气得头发一摄一摄地掉成了半秃顶。
爸妈对她说:“傻姑娘啊,你图他什么?一没工作,二没房子,家还在农村。现在到咱家提亲的哪一个不比他条件好?局长的儿子有、办公室主任有。单位好,有房、有背景。有两家人家都说了,只要你答应,就把你调到行政事业单位去,你说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把爸妈气死不成?
她哭着说:“我就要嫁给他,不图别的,就图他人好,对我好,我不稀罕什么房子、背景,他们不都是靠他们的老爹、老亲吗?我们都有两只手,吃的、穿的,我们会自己挣。爸妈看她态度坚决,没办法也只好认了。
结了婚,她才知道生活的不易和艰辛。他分到了乡下卫生院,每月每人几十元的工资,除了吃喝拉撒、人情礼往、往来车费,已所剩无几。他是好朋好友的人,又正处在事业上升期,渐渐地这所剩无几也没有了。他在外面的吃喝都赊在了食堂的帐本上。
特别是有了孩子后,开支又大了一笔,每月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十来年,她没添几件衣服,小病硬撑着。有一次尿血,吓了一跳,又没钱看,爸妈知道后给了她500元钱,让她赶快到医院检查,结果是急性肾炎。再耽误就转为慢性的就难治了。
住在她单位的房子,厨房后她种了丝瓜、霉豆。丝瓜长出来的时候,她和女儿一顿就一根丝瓜当菜了。再苦再累,她没说过,也没觉得委屈。他的事业也渐渐有了起色,当上了卫生院防疫站站长,他们也买了房子。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盼头,她的心中盛满着希望。前天她单位有事出差两天,办完事情刚好车经过他单位,眼看天色已晚,她想就给他一个惊喜吧,于是半道下了车直奔他单位寝室。
听他说平时基本上单位就他一个人,其他的离家近晚上都回家了。她想着见到他时的惊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轻轻地上了二楼,在他的寝室门前停了下来平静一下心绪。
正要敲门,门内却传出了一阵阵女人的声音,难道走错门了?她又仔细数了数,没错,就是这间房。瞬间她的心像丢了一样,“嗵嗵嗵”的下坠着,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屋内的女声嘎然而止,随之传出他的声音:“等一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门开了,男人穿着内裤说:“怎么这会儿回来了?我这张床小,隔壁有张床,我有钥匙,要不你先住隔壁吧,明早咱俩一块儿回家。”
她不说话,闪身进了屋子,径直走到床前抓起毛毯,露出一个蜷缩着的女孩。男人这时才有些惊慌,她挥手向女孩儿甩去,男人却把她的手拦住了,她的巴掌落在了男人的脸上,男人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坐到了地上。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间像发疯了一样又站了起来,把能扔的都扔到了地上,能打碎的都打碎了,男人领着那个女孩儿准备走,王梓亦一下把他推到了床上,她的腿也一软,靠在了门上。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男人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扶王梓亦起来,就这样,王梓亦坐在地上直到窗外的阳光照进屋子,她才知道,天已亮了。
是啊,天已亮了,一切都过去了。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还有什么可说的?忽然间,她对他的心就死了。她慢慢地扶着门站了起来,平静地对他说:“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