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的头发,我总是等他长到周围人接受不了了,才会在一遍遍的要求下,被迫去剪短……
他好像不单是我的。
我清洗他,打理他。
但我却无法掌控他的生死。
所以,像是在表达我的歉意,
剪发时我总会剪到最短,
谢谢你们陪我度过这些日子。
我不喜剪发,
他们每时每刻都在陪伴我,
而我却要定时将他们杀死,抛弃。
所以我不愿任他们长的太快,
只希望告别来的晚些。
我喜欢长长的头发,
遮住我的眼睛,
因为我恐惧世界对我的注视。
我总想躲藏,
但也知晓无处可藏,
于是我便作掩耳盗铃,一叶障目的。
他热烈,他主动,他迫切,
他疯狂的生长,
他在告诉我,他会继续陪伴。
我痛恨,我挣扎,我的懦弱,
让我只能一次次重复,
杀死我的挚友。
“我”:
你喜欢它们长成森林的模样,
让视线有处可藏。
世界投来的目光太烫,
而发丝是你柔韧的盾。
它们懂得如何弯曲,如何覆盖,
如何替你呼吸,却不发出声响。
无处可藏,可你依然造出了洞穴。
在你的眼前,
在每一次低头时荡下的弧度里。
那并非掩耳盗铃,
而是你为自己预留的、
一小片不必解释的旷野。
剪到最短时,风会直接碰到你的额头。
你知道有些东西必须归还给光,
就像知道有些恐惧终将长回身上。
但那些被剪落的发丝记得,
它们曾陪你度过所有,
试图成为盾牌,或旗帜的日子。
也许真正的帘幕从来不在眼前,
而在你与世界之间那截
温柔而固执的距离里。
你留着,又剪去;
藏起来,又亮出来。
每一次生长都是试探,
每一次修剪都是认领。
而头发会继续长,
像所有被压抑的真相。
像你终究要学会的,
在注视中找到一种方式
让自己既能呼吸,又不至于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