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他是那永不熄灭的火焰。 ——题记
我们全家是从市里比较边缘的区来的,通俗点说,是从农村来的。在我出生没多久便举家出了村,先是住着一下雨便无比潮湿的小平房,而后是租着一室一厅的房子,再后来到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中。在这间100平米左右的房子里,住着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爷爷嗓门很大,我常常嫌他吵而关了门去。他在附近的小区做了几年保洁,每天在家里都与奶奶兴致勃勃地讨论上班的趣事,我对此嗤之以鼻。而后来,爷爷竟当上了“班长”,我着实惊讶了一番。
全家人里只有爷爷不会做饭,他每天工作完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时看着看着便睡着了还浑然不知,爸爸常说他浪费电。有时爸爸也会与他吵架,爷爷有高血压,性子也火爆,吵着吵着便会闹着要“回乡下”,爸爸便不作声了。
但是爷爷对我却很好。儿时我最爱和爷爷出去玩,爷爷从不吝啬给我花钱,我喜欢什么他便给我买什么。冬天,他会把我冰凉的手放在他的颈窝处给我暖手。夏天,他会给我买我最爱的零食。
可一切却悄悄地发生了变化,我渐渐觉得他吵、他烦,甚至会觉得他会给我丢脸,对他也常常没有好言语了。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会一如既往地跟我讲话——
而最近,一向肠胃不好的爷爷被检查出了胃病,他的声音不再那么洪亮,渐渐也不去上班了,饭桌上他变得沉默起来。平日里觉得他烦,现在我却怀念起了以往的时光。
那天去医院检查,爷爷晚上11点在医院等得昏昏欲睡。在检查的过程中,医生故作惊讶不断地说:“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爷爷,在出诊室时却湿了眼眶,他的声音甚至有些哆嗦——“完了完了…”他不断地重复着。
爸爸问他检查情况,他却摇摇头,而后才小心翼翼地说出来,爸爸也沉默了。爷爷沉吟了一会,说:“如果情况太坏,就算了吧……免得你们以后没有钱用。你这几天跟着我跑都瘦了。”
我不知晓他说出这话时内心有多绝望、有多痛苦,他有多么痛苦绝望,我就有多么地震惊。
而后来,检查报告出来之后,情况远没有那么坏。或许是那个医生在故作玄虚了罢。虚惊一场以后,爷爷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眉目间染上了些喜色。
看到如今的爷爷,想起他子女曾说——爷爷以往在村里很有名望,当初是人人崇拜的对象。而如今,爷爷却成了操心子女、被孙女厌烦的老人,我心下不禁倍感酸涩。是为他,更是为自己越来越顽劣的性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从小便熟记的名句却被我遗忘在脑海里一年又一年,也许——是时候将它拾取了。
我告诫自己:他不是永不熄灭的火焰,他只是一个嗓门大、热心肠的老人,你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