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快要撑不住了……”

儿子文新在她的面前整整坐了两个小时，一开口说话就是一幅生不如死的语气。

英君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玩弄着手中的黑色小狗，时不时还发出“嘿嘿嘿”的傻笑声来。

似乎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了。文新的表情为变，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弯下腰，像是掏空自己的灵魂一般，沉声问道：妈妈……你还不如……”

文新结结巴巴，嘴巴一张一合地又迅速闭上了，几次咬住舌头，但那句话就像一只野兽一般，似乎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最后傲慢地从他嘴里跳了出来。

“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最后四个字说完，文新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委屈得像个三岁的小孩。

英君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发出傻傻欢快的笑声，甚至用手抬起文新的头，用力地在他的脸上帮他扯出一个笑容。

文新满眼泪水，抬起头仰望着他身材瘦弱的母亲，情绪极为复杂。很快，他紧紧地搂着惠美的腰，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妈！对不起！妈对不起！”

文新一遍又一遍地嘶吼咆哮着，但英君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直直地看着地上的小狗，嘴里满是抱怨。

文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英君显得不耐烦了，一直想把他从自己的怀里挣脱出来，只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文新！你在干什么呀？”

儿媳小青冲过来拉开两人，生气地问文新：“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文新情绪激动，一边扇自己的脸，一边喊道：“我他妈的是真疯了！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小青看到后感到有点被吓到，很快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她和文新僵持了一会儿，转过头扶起抱着小狗像孩子一样哭着的英君，迅速地走出了房间。

英君还在哭，小青终于把她哄到自己的房间里，又花了很长时间，才安抚好她的情绪，哄她睡觉。

英君睡觉很不老实，一会儿就把被子掀开了。

一次，两次……

每次，小青都会耐心地为她掖好被角，生怕她会受一点凉。

英君终于完全安静下来了。看样子她似乎睡得很香。

小青看着她，低头抹了抹眼泪。

突然，她感觉有人进来，转过头一看，发现文新站在门口，情绪很复杂。

小青迅速眨了眨眼睛，低下头，把所有的眼泪都隐藏，然后起身拉着文新离开了房间。

离开时，她仔细地看了看英君，确认她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关上门，拉着文新离开。

小青的动作很轻，但是在她完全把门关上的那一刻，英君睁开了眼睛。眼神明亮，清醒，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显得意识不清，智力受损。

她先是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坐了起来。

英君的身体显得非常的沉重，就好像心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压在她的心里一样，压得她很痛苦，甚至喘不过气来。

英君叹气。

骨瘦如柴的她接连叹气，似乎很快就因为叹气太多，而只剩下一具皮囊。

2

英君没有得老年痴呆症，所有的症状都是她装的。

原因很简单，她只是想试探自己的长子文新。

文新从小就老实乖巧。虽然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一般，最终没能拿到高分，但他的性格一直很好。孝顺父母，对朋友，对陌生人也都很热情……

文新一直是个好孩子，即使他方才对着英君说出那样的话，但是他还是个好孩子。

因为……

英君不是一个好妈妈。

隐隐约约能听到文新和小青吵架的声音，英君起身下床，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路过儿子卧室时，她停了一会儿，然后她走进了院子。

文新和小青在后院的门口吵架。虽然他们都试图降低自己的声音，但他们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了就觉得非常揪心。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咬紧牙关坚持，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小青一直在抹泪。

文新一直处在一种难以平静的状态，身体轻微颤抖，双拳紧握，瞪大眼睛，语气充满了无辜：“我不想行吗？皮皮和果果还那么小，我们光照顾他们就够累了，现在我妈病了要照顾，我哥一辈子还都是一个累赘……”

文新说着用拳头打胸部，“我好累，好累。……我真的好累……”

小青的眼泪似乎流不完一般，擦来擦去，还是满脸泪水。

最后，就像放弃了折腾一样，她垂下双臂，让眼泪放肆的往脸颊上流下来。

“小青。”过了一会儿，文新轻声的唤她。

小青似乎只留下了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看起来很麻木，她垂着头，像一朵已经枯萎的花朵。

文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的反应，又继续说：“是我对不起你，你……”

他欲言又止。

小青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含着泪说：小峰该喝水了，我先去看看……”

小青说完转身，刚抬起脚，差点摔倒。

文新眼疾手快地扶着她的胳膊，满心关切。

小青很快就和他拉开了距离。

“小青。”文新又叫了一声她。

小青停了一下，没有回头。

“小青。你说……我会不会成为我们这里第一个杀人的……”

小青定住身体，迅速转身，她红着眼睛，咬着牙，几乎毫不犹豫地说：“没关系，你要杀人的话，我就帮你！”

文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微微后退，用手扶住墙后哽咽道：我知道了……”

小青没有再说话了，迅速离开。

英君见状，赶紧回到卧室。

小青先确认了一下英君的情况，然后打开隔壁卧室的门。

英君静静地听着，因为隔音效果不好，所以小青温柔地哄小峰喝水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

英君听着，不自觉便泪流满面。

文新是个好孩子，小青又何尝不是呢？

3.

英君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青时的情景。

当时小青才二十出头，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衬衫，披着长卷发，气质出众，笑容灿烂。

她们是在农班车上认识的，是邻座。

英君因为晕车，状态一直很差，最后不小心吐在了小青的身上。

年轻人爱干净，更别说小青穿得那么讲究了。

英君吓坏了，一直道歉，即使身体不舒服，还是想帮小青清理干净。

但令人惊讶的是，小青并不在乎，反而第一时间关心起她的身体状况。当她的情况好多了的时候，开始清理座位上的污秽，最后才处理自己的衣服。

当时天气炎热，突然有人呕吐，这无疑让乘客感到不满。

有些人遮住鼻，更有人破口大骂。

英君说不出话来，小青耐心地为她安抚大家。

英君第一眼就看上了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她自私地想把她带回家，让她做自己的媳妇。

她觉得这个女孩和文新可真是般配，她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当她想要实现这个想法时，却遭受了重创。

不仅周围的人说，就连文新也劝她清醒一点。

“在我们家的情况下，即使厚脸皮要求别人结婚，那不是毁了别人一辈子吗？”

英君的希望逐渐变成了绝望，她每次看到文新都感到极度愧疚。

她总是在想，如果她不坚持生第二个孩子，文新就不用受这样的委屈了。

她越想越痛苦，很长一段时间都头痛欲裂。

幸运的是，这种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小青很久以前就爱上了文新。当她听说英君是文新的母亲，而且还对她很满意时，她主动来找文新表明心意。

文新也是那天才知道英君说的好女孩是小青，他们曾是校友，有过几次的交集，但两人彼此不太熟悉。

与小青的热情相比，文新一直很冷漠，这种冷漠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英君好几次问他为什么，他都拒绝说出原因。

后来，英君明白了，他的冷漠不是因为不喜欢小青，而是因为他害怕。

他担心自己的家庭情况会耽误小青，但是小青态度坚定，不在乎他的顾虑。

英君能理解，却不想理解。

她只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希望儿子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只希望他能幸福快乐。

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一直在努力撮合两人。

幸运的是，事情也如她所愿，文新放下了心中的忧虑，娶了小青。

两人都是踏实勤劳的好孩子，婚后几乎没有吵架，他们是邻居口中的模范夫妻。

他们有一对孩子，家庭幸福，是英君一直期待的。

虽然因为当年英君没办法分心照顾她，小青坐月子时病根已经落下，导致小青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但幸运的是，她的心态一直很好，所以没有太大的问题。

他们相互理解，信任。

小青知道文新永远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所以文新这么说，她就这么回答了。

他们心里明白，这只是发泄而已。

英君也清楚，所以内心的愧疚就越来越深。

4

文新和小青是这个家庭的支柱。

他们互相支持，少了谁，这天恐怕都会塌下来。

英君折腾了他们三个月时间，已经够了。

小青的厨艺不错，英君非常喜欢吃她做的饭。

但这应该是她吃她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英君安静地吃完饭，她的安静引起了小青的怀疑，她一直盯着英君看。

过了一会儿，她对文新说：“妈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文新闻言去看英君，英君不愿与他对视。

“也许还没睡醒。”文新平静地说。

小青没有说话，还是一直盯着英君，直到她不得不去厨房里洗碗做家务。

但她还是放不下心来，告诉文新：“我觉得妈今天有点不对劲，你多注意一点。”

“嗯。”文新点了点头。

小青收拾好碗筷，端着盆准备去厨房，但又折了回来，对文新说：“过几天带妈妈去医院看看吧。”

文新毫不犹豫回答，“行。”

他正在为小峰擦洗身体，所以分不开注意力说话。

小青走后，他还在仔细洗毛巾。

英君盯着他看，他笑了笑，语气有些无力地问：“妈妈，你看我做得好不好？”

小峰不喜欢擦洗身体，20多年来，不管英君有多温柔，但他每次都会表现出厌烦。

然而，这时，当他面对文新时，小峰却显得很开心。

也许，这就是兄弟之间的特殊感应。

“过去，这份工作是你的，现在轮到我了。”文新的情绪太复杂了，有点看不懂。

英君只觉得心痛，悄悄别过头。

小峰是她的小儿子，一个似乎被诅咒出生的可怜虫。

小峰小时候因发烧智力受损，四岁时因意外终身瘫痪。

在他的一生中，只有脖子才能自由活动。

他这辈子只能拥有一张床。在他的一生中，他只能被照顾到直至他死。

这是英君人生最大的痛苦，也是文新一直受委屈的根源。

英君的丈夫还在的时候，家里并没有那么难，但当英君成为顶梁柱时，这三口人就像掉进了地狱。

小峰身边离不开人，所以英君只要出门，一定要把他绑在身后，走到哪，带一哪。

英君拼命挣钱，而这一点钱，连维持这个家的伙食费都不够。

丈夫生完第二个孩子后不久就去世了，她独自养活了两个孩子，咬紧牙关撑起整个家。

就这样，文新一言不发地退学了。

十岁的文新瘦弱沉默，但心却很热情。

他瞒着英君到处打工，洗碗扫地，捡垃圾…任何他能做的事，都会努力去做。

但不管他怎么拼命，也没有赚到多少钱。

因为他那时还太小了。

英君发现文新退学后，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你太小了，应该好好上学！”

但文新回答她，“我都要饿死了，我怎样才能安心学习？”

英君忍了很久才让眼泪流下来，却也没能说什么能安抚人心的话。

最后，还是有好心人想着帮他们一把，收文新当了学徒，并且定期给他发了一点生活补助，大大缓解了这个家的压力。

可就算如此，文新的未来也确实毁在了英君的手里。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能的母亲，没能给健康的大儿子一个美好的未来，也没能让可怜的小儿子重返健康状态。

可是她也只能咬牙坚持，毕竟她倒了，文新和小峰就彻底完了。

#送自己一朵小红花#

5.

英君年轻时就想过，文新结婚生子后，她带着小峰自杀。

自杀，很简单，一把火，一口水，都能杀人。

只要她和小峰都死了，文新就会轻松点，他的生活就会更好，也能减轻英君对他一直以来的愧疚。

但她下不去手。

她不敢对小峰或自己下手。

小峰是她十月怀胎，用心血抚养的孩子，她怎么能狠得下这颗心？

虽然小峰不能活动，但他也在成长，每一天都值得她这个当妈的期待。

无论如何，他是一个人，他的生命不应该被人为他按下终止键。

还有文新，他老得很快，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发，皮肤黝黑让人心疼，但他和小青一样，嘴角总是带着微笑。

文新是快乐的，英君想一直参与他的幸福，以便忘记她的痛苦。

孙子皮皮和孙女果果，他们是一对龙凤胎，性格非常不同。

一个好动，一个喜静。

两个孩子都很健康。当他们年轻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生过太多的病。当他们长大后，他们会跳起来跑，就像山上的野猴子一样，有很强的生命力。

这两个字孩子嘴甜，小时候总是一左一右喊着“奶奶”，声音像百灵鸟一样美。

英君喜欢孩子们，他们是她生命伤口的愈合剂。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他们，英君根本不愿意离开。

但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英君觉得自己活不了多少时间，不得不再次面对残酷的现实。

但毕竟是妈妈，即使小峰只是一个累赘，她也希望他能一直活到五六十岁。

她知道这个愿望在她死后很难实现。

但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付出这么多年，将希望扼杀在她的死亡之中。

文新和小青做小生意，成本低，利润低，基本勉强度日。

英君肯定会比小峰先死。如果她死了，照顾小峰的负担就落在了文新和小青身上，这无疑是把他们推进火坑。

英君相信这对夫妇不会抛弃小峰，但她也并不那么的肯定。

因此，英君假装患有老年痴呆症，想看看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但事实上，她的猜测是绝对正确的。不管日子有多艰难，文新和小青都不想放弃小峰。

他们只是普通人，即使文新对英君说了这样的话，他也只是在发泄，他从来没有想过推卸责任。

但他们越好，英君内心就越感到内疚。从一开始，她的心就偏向小峰，她对文新太不公平了。

因此，英君反复思考，或决定带小峰自杀。

怕小峰生活不好，也怕文新生活不好。

作为一个母亲，她想要公平，这似乎是最完美的解决。

6

英君其实很满意，这几天，她演得入戏，完全放下了小峰的担子，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虽然放松后也让她感到内疚，但卸下包袱的感觉真的很开心。

她似乎重生了，有资格为自己而活。

就像做梦一样，总有醒来的时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满足。

英君趁夜深人静，把小峰包起来。

小峰小的时候，她在床上摊了一块布，把小峰像物体一样放在中间，然后小心翼翼地包起来，只把他的头留在外面。

那段时间，英君好像怀孕一样的了，她和小峰亲密无间，几乎融为一体。

现在找到了这种感觉，英君觉得自己年轻多了，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她悄悄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夜很深，安静的村庄只有月光点缀。月光拉长了英君的身影，显得极其单薄。

但她的眼睛坚定，嘴角甚至带着愉快的笑容。

英君要去废弃的老房子，那里没人，放一把火，不会有太大影响。

英君不自觉地唱歌，她不擅长这一点，晚上唱歌就像鬼魂呜咽。

风吹树林，树叶哗哗作响，仿佛帮她纠正曲调。

小峰还在睡觉，头歪在一边，流着口水。

英君转头只能看见半张脸。

走两步，她转过头来，看见了，便笑了。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忍不住问：小峰，你怕吗？”

小峰当然不会回答她。

“小峰不怕，不会疼，有妈妈陪着你。”

小峰似乎在做梦，一直在砸吧嘴。

英君不再看他，加快了脚步。

最后，我来到了老房子。院子里几乎有一半的草，而且还很高。

英君踏出了一条路，有些困难地打开了门，房子里的灰尘飞扬，让她打了几个喷嚏。

小峰从来没有呆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快，他也不停地打喷嚏，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英君吓了一跳，赶紧把他带到外面。

“即使你要死了，你也应该有一个良好的环境。”

英君将小峰安顿好，便开始准备打扫卫生了。

这将是小峰看到的最后一道风景。无论如何，英君努力保持他狭小世界的清洁。20年的她真的不想功亏一篑。

英君的动作很快。

夜风大，气温低，她不能让小峰在外面受多点苦。

但是她的头比手脚快，思绪乱飞，缠绕在一起，就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老房子承载着太多的回忆，英君扫着扫着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正屋门上有许多刀刻的痕迹，那是文新的身高线。

每次文新做标记，都是双排线。上面是他的身高记录，下面是小峰的身高记录。

两者之间总是只有一厘米的区别。

不幸的是，在现实中，文新的身高足够183，而小峰依然像个孩子。

八仙桌放在门中间，四个尖角被文新砍掉，因为英君照顾小峰太辛苦，有一次晕倒撞到桌角，流了很多血。

英君记得，满头血吓坏了自己，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文新抱着她不停地哭了起来，要求她不要死。

要她…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7.

八仙桌下有一张三脚凳。

这是文新当学徒时做的第一件成品。

当文新完成后，板凳上确实有四条腿，但当他把板凳交给英君时，英君坐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从那时起，这条长凳一直保持着三条腿的状态。

然而，没有人把它当作垃圾扔掉。

再往里走，墙上有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原来有一张全家的照片。他们四口之家的画面非常和谐和温馨。

每次英君打扫一个地方，她都会陷入回忆。

事实上，她心里知道，在这一刻，她仍然没有放弃这个世界。

皮皮和果果的补习班即将结束。很快他们就会回来，包围着她，甜甜地叫着她们的奶奶，和她分享他们的私人零食。

两个可爱的小天使，只要想起他们，英君的脸上就忍不住笑了。

而文新，如果他知道自己和小峰自杀了，他会不会很伤心，会不会对自己说的话感到愤慨？

小青，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会不会因为她的死而被误解和诅咒？

英君想了很久，最后小峰的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峰很冷，好像开始流鼻涕了。

英君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哄了他一会儿，然后按计划生火。

微弱的火焰几乎立刻飙升并扩大，就像一个张着嘴的杀人犯。

火苗映在英君的脸上，半亮半暗，使她脸上的表情复杂而难以捉摸。

很快，整个房子都被火焰笼罩，但英君似乎在犹豫。

她抬头看了一会儿外面，又低头看了一下怀里的小峰。她来来往往，但她的脸越来越纠结。

但现实无法容忍她纠解太久。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时，她准备离开，但这时她不能离开了。

老房子又干又易燃，火焰贪婪地吞噬了一切，封锁了所有的出口。

英君几乎被浓烟熏死了。她躺在地上寻找生命的机会，但她的眼睛甚至感到难以睁开。

突然，英君放弃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这是她生命的终结。

英君把小峰紧紧地搂在怀里，心想小峰不会受伤，希望这场大火能快点结束。

她的生活似乎充满了矛盾，甚至在她去世前的最后一刻。

英君心里叹了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的意识有点模糊，但这让她感觉轻松多了。

但她似乎隐约听到了文新的声音。起初，它似乎很远，但不久，声音似乎在她的耳朵爆炸，唤醒了她。

英君试着站起来。透过火焰，她看到文新不顾人群的阻碍冲了进来。

他看不见英君，但英君能看到他。

文新真是个好孩子。即使他这样说，当英君真的面临生死危机时，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救她。

8

英君仍然没有死。

她看着文新一步一步地向她跑来，她的心被震撼了。唯一的反应是摇晃。

当文新最终找到她时，就像他小时候害怕被抛弃一样。他低下头，嘴唇朝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轻轻地哭了起来。

英君觉得这就像一场梦。

那一刻，文新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小到可以用手完美地把他藏在怀里。

“妈妈……对不起……”

文新不断重复。

他用饱经风霜的身躯承载着英君、小峰和他们的未来。

英君和小峰很幸运没有出现问题，但文新的胳膊被烧伤了，留下了很大的疤痕。

这种交流确实让事情变得更糟。正如英君所料，谣言四起，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英君不敢直视文新和小青的眼睛，生怕她那不朽的老家伙耗尽了孩子们的善良。

然而，英君决定告诉他们真相。

文新和小青听了没有说话。

英君很害怕，没有脸哭。她只能静静地等待判决。

过了很长时间，文新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妈妈，太好了，你没事。”

英君低下头来：“我真的很害怕以后真的会得老年痴呆症，我会给你添麻烦，我死后小峰会受到伤害……”

“没关系，妈妈。”

小青没有说太多，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小青的手粗糙而有力，掌心温暖到了英君的心。

英君感觉到了自己说不出的感情，哭了一会儿。

小青悄悄地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不用听外面人讲的话。在这一刻，当他们在一起，他们将永远在一起。

“妈妈，我在这儿。”

在这场大火之后，文新似乎重生了，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过去，小峰的一切都是因为英君繁忙的工作，所以他只觉得累，但他从来没有真正感觉累。

前段时间，突然觉得他真的崩溃了，照顾小峰比他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文新真的很委屈。由于小峰的特殊性，英君给了他几乎所有的母爱。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英君，因为他知道，与他相比，英君是最痛苦的人。

没有母亲愿意不爱，英君也是如此。她就是忍不住。

当他得知英君身处火海时，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一切责任。他会很快适应和成长。

只要这是他的责任，他就不会退缩。

“别担心，就算没有我，也有皮皮和果果，他们和小峰也是一家人。”文新笑着说：“未来很长，我们一家相互支持，永远可以走得很远。”

英君从来不敢让皮皮和果果照顾小峰。她毁了文新的生活。难道她又要毁掉孙子们的生活吗？

小青似乎看到了她的顾虑，拍了拍她的手背，再次强调道：“咱们是一家人。”

英君悲痛，低头蹭了蹭小青的手背，好半天却只挤出了一句:“谢谢。”

她知道，未来的日子绝不会像嘴上说的那般简单容易，可眼下的幸福让她没有任何理由放弃。

这人间有她的牵挂，教她如何离开？

可事到如今，她又怎么能坦然地继续生活下去？

果然，她这一生永远伴随着矛盾，也永远无法公平。

她这一辈子，只能努力做小峰的好母亲。

而对于文新的亏欠，只能交给虚无缥缈的下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