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附近工厂的打工仔。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城市，每天起早贪黑，挣一点可怜的血汗钱。
因为平凡而自卑的他，心底里也埋藏着对都市喧嚣的好奇与向往。每当结束了一天的劳动，他总是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一个人步行去附近的商场。但他只是逛，从来不买东西。
除了欣赏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之外，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看她几眼。
她是商场里一个杂货店的售货员，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扎着一束普通的马尾，五官干净精致，每次招呼顾客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羞涩的笑。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正在这家杂货店漫无目的的闲逛，她走过来轻轻问，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他连忙说，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
他和她都羞涩地笑了，脸颊红成一样的颜色。
从那以后，他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基本上每天都要去商场偷偷看她几眼。他觉得她实在是太美了，美的让他无法靠近。
有一次他又来到商场，走到她店门口时却意外发现她正在被一个中年女人训斥，看样子应该是她的上司。当时那个中年女人指着她的鼻子，说的话非常难听。
乡巴佬土妞儿，连个手套都卖不出去，要你有什么用？白白养着你吗？这个月要是业绩还不行你就滚蛋，乖乖回家种地去吧！
他看到她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但她使劲儿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它们流出来。
他的心隐隐作痛，当天晚上他失眠了。
第二天他发了工资，三千块钱现金，是他一个月来起早贪黑的劳动成果。
他揣着钱来到杂货店的时候，钱已经被他攥的变了形，被他的体温浸透。
她依然羞涩地笑着招呼他，声音细若蚊语。
他来到手套货架，问她，这手套怎么卖？声音也是细若蚊语。
她仿佛有点兴奋，连忙说，二十元一副。
他快速地在心中算了一下，说，好的，我买一百五十副。
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嘴巴，怔怔地盯住他。
他连忙支支吾吾地解释，那个……我是负责采购的，天冷了，公司需要采购一些手套给员工发福利。
他不擅长撒谎，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她。
她非常兴奋，连忙去仓库打包，拎出满满一大袋子手套。
他背起手套，交上钱，匆匆的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看到她开心的样子，值了。
这个周，她被评为店里的销售冠军。那个中年女上司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变。关键是她自己也变的有信心了，和同事的关系也更加融洽了。
有一天，她和同事一起吃饭聊天，同事突然随口说道，对了，这几天晚上，我们小区附近总是有个男的摆地摊卖手套，那些手套好像跟咱们店里的一样，现在地摊货都开始走时尚路线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当天晚上就坐公交车偷偷去了同事说的小区。
凛冽的寒风中他佝偻着蹲在树下，面前摆着前段时间“采购”的那些手套。
她抹着眼泪走上前去。
他以为来了生意，连忙站起来介绍手套。突然发现是她，顿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兜起包袱想要逃走。
她一把抓住他冰凉的手，问道，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带一副手套？
那个……这些手套……挺贵的，不太舍得，卖了比较划算……
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泪，任凭它们在脸上肆意流淌。她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使劲哈气，想让它们温暖过来。
她说，你要是不嫌弃我，以后这就是咱俩的生意了，好吗？
他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欣喜地点头。
她重新铺好包袱摆好手套，大声地对着行人吆喝，快来看啊，又暖和又舒服的手套了啊。
他笑了，说，没想到你嗓门还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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