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科,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科室。在这里所有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会被无限放大。如果不是老天和我的父亲开了一个玩笑,让父亲得了肺癌,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个科室,也就不会被这个科室的故事深深的打动。如果把人生比作一个故事,那这个地方必定聚集了一群拥有最强烈感情故事的人。
癌症的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肿瘤科的病人几乎都是熟人,为了活着,大家相互鼓励,用各自的意志相互支撑,与其说大家是病友,不如说大家是一起联盟打败癌症的战友。在父亲每次治疗的期间都会有“战友”的离开,也会迎来新的“战友”。而在这个庞大的抗癌大军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两岁多的孩子。
孩子患得是眼癌,为了保住生命,她接受了右眼眼球摘除手术。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医院的走廊,她像一只小鹿一样哒哒哒地跑到我面前,小手捧着一个玻璃样的球体,叫住我说:阿姨,你看你看,我这个眼睛好看吗?我定睛一看,瞬间后背发寒,我又看了看她那空空的右眼眶,心中不由一阵酸楚。我定了定神说:好看啊,亮亮的圆圆的,和你一样可爱。孩子听后高兴的抱着我,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而我心中却有说不出的难过,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她哪里会懂没有了右眼,她今后的人生道路会平增多少坎坷。
后来才听说,小孩子来自偏远的大山,据孩子奶奶说在她的家乡一年到头都很难吃上一顿肉,一件四五十块的衣服都要省着过节或者串门时才舍得穿。孩子的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加之迷信,父母都觉得这个孩子是不祥之人,是个祸害,必须要扔到大山喂狼才能保得全家平安。可奶奶舍不得孩子,为了给孩子看病,奶奶带着孩子独自来到省城,借了两万块钱的高利贷,这才让孩子完成了手术。可祸不单行,在做完手术不久,她那个空眼眶里再次长出了肿瘤,也就是说,孩子的手术失败了,她的癌细胞已经发生了扩散。
两岁多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她总是像一个天使一样给肿瘤科的病人带来欢乐,她打针从来不哭,做化疗就算再难受也只是躲在被子里偷偷流泪,结束化疗后,她就会在走廊上唱歌,她的拿手曲目是《世上只有奶奶好》。每当她唱歌,很多病友都会走出病房,抬着凳子坐在她身边,变成她的粉丝,看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天使“表演。
然而癌症的治疗并不便宜,高利贷借到的钱很快就用完了,虽然病友们自发为这个孩子捐了一些钱,但病友们大多也都不富裕,捐的钱根本无法支持孩子的后续治疗。于是孩子的奶奶对孩子说:小宝,我们的钱用完了,要去捡垃圾卖钱,等有了钱我们又来看病。孩子眨巴眨巴眼睛,拉着奶奶的手说:奶奶快走,我们去捡垃圾,捡到吃的我们吃,捡到衣服奶奶穿……当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了下,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是疼,但是比疼更难受,一股窒息感在我的心中蔓延,这一次我怨恨老天,为什么让这么懂事可爱的孩子身患癌症,我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多的能力帮助她们。
那么幼小的一个孩子,她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还没来得及品尝世间的美味,还没来得及到踏入美丽的校园,还没来得及系上鲜红的红领巾,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肿瘤科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科室的走廊里再没有响起孩子那动人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