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很不得劲,暖洋洋的,完全没有了夏日那横扫一切的力道,倒似一个迟暮的老人,慢腾腾的斜眼眯着大地。
我们在陡峭的山坡上行走。土很松,被砍柴的农人溜的浮而滑,稍不注意,就会窜好几步。
我们谁也不敢大意,全神贯注的向上攀缘,不多时,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他们说:这一块腊梅多的很!
在哪里?我问。
这不就是吗?
说着,同事顺手折下一朵花递了过了,说:你闻闻,挺香的。
我接过来,凑近一闻,登时一股清香只扑鼻端,虽无桃李的张扬,丹桂的浓郁,却也自有一种独特的风韵,令人过鼻不忘。
我仔细端详掌中这朵腊梅花。它的身子实在算不上大,可以说是小巧玲珑了,外层是七个大小不一的瓣,外黄而内粉,紧紧的站成一排,好似一个人的手掌,小心呵护着生命的精魄。里面则是一个高高竖起的花蕊,上面罩着一层薄薄的粉。在千娇百媚的花朵王国,它实在不足以吸引观众的眼球。做不了王后,做不了贵人,实在要排,恐怕也只能做个婢女了。
可是这样一个冬日的午后,百花落尽,万叶凋零,人人都慵慵懒懒的时候,它突然就越众而出,不露声色的开了一朵又一朵,开满一树又一树,占了一山又一山。不经意间,就成了这冬日的王了。
记忆中的腊梅却不是这般的一棵树,而应该是矮矮的一颗藤状的小植物,叶子宽大,绿的发亮。它绝不会这样整片整片的出现在无人管理的山间林下,而是安静的呆在人家院落,且常常只是一株。枝的韧性极强,你可以把它随意缠成各种形状;花的韧性也极强,你可以摘下来把玩许久也不会烂。可一般没有人去摘它,因为它的味并不如何清香,于我而言,反倒有些臭了。
小时候院中是有这么一株的,可后来不知如何不知所踪。二爷门前倒有一株,极大,经过人为的修整之后,也极圆,颇有些欣赏的价值。每年越是大雪纷飞的时候,它越开的欢,开的艳,开的耀武扬威,仿佛要与全世界为敌。
犹记得前年冬天,去年冬天,我们带着孩子在院中玩耍,踩着铺满地上红彤彤的鞭炮纸屑,享受着年终岁末家人团聚的欢乐。那时候,二爷总是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身子在寒风中显得清瘦而萧条,一边抽着大烟袋,一边乐呵呵的说:嘿,这小家伙,玩的挺欢实!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他孙子还是重孙子,总之我知道,老人家心里挺高兴!
如今,二爷已经溘然长逝,孤独的坟头上杂草丛生。不知门前那株腊梅,是否还在,今年是否还会依然如从前一般盛开?
这样想着,突然就很想回去,好好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