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皱皱巴巴,血管遒劲的大手坚实地把拐杖插在地上,没有拔起。
“到了。”,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单纯赶路的二人开口的第一句有些沙哑。
“到哪了,林爷?”林蒙一路上没有多问,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感觉不可思议能一直不停歇的走如此长时间,这也使得他大脑陷入呆滞,只剩下跟着老头走的信念。
“鬣狗的窝。”老头轻描淡写。
林蒙可没老头如此淡定,日常这最是瞧不上的对头的窝就在眼前,照老头意思是还要进去讨口饭吃,这不禁让他头皮一麻。
“那,是要进去?”林蒙忍着不适,想到老头驻足,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先坐这儿等人”老头懒得解释,不愿意多话。
林蒙一听顿时轻松了大半,虽说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善茬,可放这群鬣狗里那就真成小绵羊了。
“然后呢?”
“然后不进去干啥?西北风一道上还没喝够?”老头火气直冒,怎么这小子一天天不开窍的样子,拼了一条命就整这?
林蒙尴尬的笑了笑,触了霉头的他更木讷了。
老头盘腿坐下,闭目养神,没让执法者搞死让这么个东西气死实在是不值当。
林蒙自然长途跋涉已是两腿酸痛,看见老头坐下自己也是当仁不让,这一坐下那酸痛感一下子爆发更是让林蒙龇牙咧嘴好不快活。
林蒙无精打采,耷拉个脑袋含在胸前,没有注意到他们等待的人已经来了。
一身玄黄色长袍看不清体态,面貌也隐藏在帽子之下,不见跨步整个人更像是贴地飞行而来,不着痕迹。
老头有所感应,睁开了眼,起身,盯住来者。老头忽的又感觉什么不对,见林蒙正睡得安详又是气不打一出来,抄起拐杖就杵了过去。
“啊?嗯,哦。来了啊。”林蒙吃痛一下子醒了过来,看见老头正盯着来者下意识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挺了挺身板也盯着来者。
“好久不见,朋友。”来者声音沙哑,却穿透空间毫无阻拦的响起。
“给他弄个ID,推荐人写你。”老头显然与来者不会只是单纯的朋友,林蒙感觉那种无形的势在两人之间已经开始碰撞。
“这不合规矩,朋友,你懂的。”来者的面貌随着靠近逐渐从阴影中清晰起来,同样一张皱皱巴巴干枯的脸庞,只不过眼神不同于老头,来者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浑浊而失去光泽。
“一个执法者的主控。”老头冷漠而强硬。
“咯咯,东西是不错,不过嘛~”说着说着,来者就讲目光盯向了林蒙。
那目光从那似乎已经不太透亮的眼睛中射出,带着冷血动物的寒气。林蒙不敢与此人对视,当即低下了头,只觉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你不会想让我摸铁进去。”老头的语气已经是威胁味十足。
“咯咯咯咯,我听到了什么,咯咯,就你,摸铁进去,你能吃了我?咯咯”来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笑的乱颤“朋友啊朋友,你怎么敢得呢,你现在怎么样用我说吗?而且,这主控本来不就我的吗?”
老头闭眼,吸气,呼气。
睁眼,拐杖如同垃圾一般被扔在一旁, 以近乎超出人体反应极限的速度蹬地,化拳为掌而力达四梢。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崩劲力透体肤,来者面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卸下就双眼一凹显然是一副活不了的样子,一掌之威恐怖如斯。
“噗”,伴随着一口浓稠的鲜血喷出于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来者双腿一软就以半跪在地,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颤颤巍巍伸出指向老头,“我看你,你,还能蹦跶几天。”止不住的血流仍然从口角溢出。
老头不语,又闭上了眼,脸上乌气却是再也遮不住,已然像是细长的毒蛇盘踞了每一寸。
“噗”伴随另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转过头来看,老头凄惨的境地同来者已经是并无二致。
本来就为老头捏一把汗的林蒙见此情形更是担忧,一个箭步冲上前就扶助了摇摇欲坠的老头,“林爷!林爷!醒醒!”这次任凭林蒙如何呼唤老头却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复。
夜幕又一次地降临,所笼罩之人已无心赏慕。
篝火升起,那炽热跳动着的火焰已经不移的在这个世间闪烁了很久很久,大概也许从那地底岩浆的躁动直至现在,更将持续下去,无始无终。
背风坡下的林蒙正小心的组合前几日搜刮来的针剂输送到老头体内,奈何根本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无济于事。另一旁同样还有一人,只不过被捆绑的严严实实,亦在昏迷。
那人形如枯槁,巨大的骨架上似乎只有一层不合身的皮披挂,而正是这样一副躯体却纹满了宗教的各种神秘学符号,正中胸口部分一个凹陷显得极为不协调。
正是被扒了衣服的来者,而至于衣服已经被林蒙扔火堆里充当燃料,不得不说这身衣服的确是好料子,省了林蒙很多找柴火的功夫。林蒙心中厌恶感不减,心里称呼他为稻草人大爷罢了。
“水~水~给我水~”昏迷中的老头突然痛苦的支起手哼出了声。
林蒙哪敢片刻怠慢,这就扶起老头把水壶送了过去。
这刚一伸手扶着老头坐卧起身,林蒙心里大呼不妙,老头的身体一会的功夫竟是惊人的发烫,老头多半已经有些迷糊,伸出接壶的手伸到一半就又一下子耷拉了下去,整个人头一歪就又是陷入了昏迷。
也无奈林蒙只能干着急,只能静推针剂勉强吊住老头岌岌可危的生命,老头身体内无疑正在发生着一场异常凶猛的细胞因子风暴,修复机体的同时又在无差别的的攻击着这个飘摇中的身体。林蒙自然不敢乱用药,萤早就因为能源问题关机,当下真就求天不灵,叫地不应。这一烦躁更是让林蒙越看稻草人大爷越不顺眼,后来更是直接没忍住上去留了几个脚印。
林蒙围着篝火转着圈,逐渐冷静下来,能依赖的指望上的只有他了。“艹!”林蒙狠狠啐了一口,一跺脚又是奔着稻草人大爷去了,三下五除二,这次稻草人大爷一下子被扒地干净,就剩一条小裤衩保留着晚年的他唯一尊严。
伴随一阵乱响,最终林蒙也是没能找到想要的,幻想着这看起来神秘的稻草人大爷能给他带来惊喜,奈何这还真是穷到令林蒙大呼惭愧的主,啥也没有,空空如也。
林蒙颓然,机械地不断更换老头额上的热毛巾。
是夜,星空难得璀璨,朦胧的微光在地平线上跳动,巨漠广袤,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一个深度昏迷的人,一个迷茫的人,无力与迷茫伴随冷风一次次席卷着这个青年。
也许是难得的好天气带来了些许元气,老头昏迷中再次睁眼,带着最后的一缕执念,他抓住林蒙的小臂,手上力道不自觉地重了几分,老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直盯着林蒙,他的眼中是他追求毕生的,抛弃了近乎所有的,梦。
“林,留在这吧。”
不语。
女孩倚靠在他的身上,发间传来很好闻的味道。
"我们会好好的,真的没办法了大不了我们换一个安全区好吗?"
那时,他的眼中看到的,是生命对于他只是一段旅程,会以另一种形式在这世间延续,他要为此铺路了。
“现在的路回不去从前的家......”
“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出发?”
......
老头向稻草人大爷瞥了一眼,林蒙心有灵犀手起刀落,地上多了一颗咕噜咕噜滚动的球。
“我们将意志相通,借彼之手窥伺永恒。”语毕,老头痛苦的闭上眼,抬头,再次睁眼时满眼都是星河。
林蒙也顺着老头的方向去看,仿佛在那一瞬间,他们心神相通,林蒙起身,上路,沿着老头目视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