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吃过午饭回到宿舍,眼前的情景让我惊愕,二哥直接坐在床前的地砖上,双腿向后蜷缩着,神情呆滞,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彩。
只听站在旁边的小葛对二哥说什么你不能倒下了,你倒下了家就散了,先吃饭。
二哥啥话也没说,漠然地望了我一眼,站起身来神情痿靡地向门外走去。
此时房间里只有我和小葛两个人,我诧异地问:"又不行了?”
小葛抿嘴地,笑而不语。
“同人吵架了?”
小葛望了我一眼:“儿子体检时查出是肾衰竭。肾己经坏死了,在作透析。”
"老大、还是老二?”
“老二。”
我又欲言,小葛劝我不说了,我便会意各回床位午休。
二哥在家排行老二,在厂里一则年长一些,五十有六了吧,另则是厂长的亲二哥,于是大家也随厂长叫他二哥,多少有点攀附的味道,有点搞笑的是,一两个愣头青十七、八岁也二哥、二哥的叫,二哥倒不在乎,抿嘴一笑,该干嘛干嘛。
二哥一直身体挺硬朗,他是个手艺人,虽年龄大了些,但工作也不输年轻人。可就在今年,经常感觉喉咙发干,很不舒服,在去医院检查时,竟把医生吓到了,让他别乱动,并建议他住院治疗,他的血压己飙到了二百,但他没多大感觉,诸如医生所说的胸闷、气短等症状。
高血压也是常见病,坚持按时服降压药也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可就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不到一月,脖子和肩膊处又发水泡涨浓,并有向下漫延的势头,奇痒难忍\,说来也怪,只有身体的一边有。确认为疱疹,吃的、涂的一番操作仍迟迟不见好,也上不了班,索性回家看看。一晃就是一月,疱疹也未完全好,厂里催的紧,不得己又回来上班了。
可就在回厂后又上了不到半月,一天早上,刚把准备工作作好,还没正式开工,人就感觉不对劲,浑身乏力,眼前发黑,双手痉挛僵硬象鸡爪一般无法伸展握起,同时伴有手脚冰凉。潜意识里他感觉自己\马上就不行了。幸好发现即时,到了医院挂号、排队侯诊见到医生时症状又凭空消散了,又是各项检查神操作,也没个定性。
二哥心里边开始犯嘀咕,查不出来,怕自己沾上肿瘤之类的隐性病。休息了二天,还是决定再次回家。二哥离家可不近,二千多公里的路程,嘱托在银行上班的大儿子票都买了,到了时间心一变又不回了。大概是休息了两天感觉略好了些。
一天中午到了上班时间,也不见二哥起床,我便问他是不是今天休息,他笑着回我:“哪敢休息,一家好几口子等着吃饭呢!”
认识二哥都二十多年了,关系也不错,他的情况我还是了解一些。二哥属于入赘,缘于他夫妻俩长年在外打工,自己又买了房,孩子由岳父、母带大。只是岳父、母的身后事他料理及遗产由他来继承。他有俩儿子,小儿子随母姓,意思岳父家也有后人了,按农村的说法延续个香火。
二哥的俩儿子都很争气,大儿子财经学院毕业在银行上班,可就是这得病的小儿子在读研究生,也是天妒英才。前面的路,谁也说不清。
二哥夫妻俩也和许多打工族一样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离多聚少,奉养老人供养儿女,勤劳简朴。十年前己是有房有车,孩子们也读书用功,即使爷爷奶奶带,并没像有些留守孩子游手好闲,二哥平日言语中对孩子们也是引以为傲,对生活充满着力量和希望。规划着等孩子们都成家立业自己退休后带着二嫂自驾到西藏旅游旅游,二嫂跟着自己也辛苦了一辈子,让二嫂也看看西北不一样的风光。
二哥自今年以来,身体屡出故障,很大程度影响了收入,笑容也少了几许,就连唯一的娱乐斗地主也不斗了。二哥不抽烟、不喝酒。称不上五好男人,三好是实至名归的。
自己再怎么身体有恙,毕竟自己也算半个老人了,可孩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花季少年,一般人听了也为之扼腕叹息,更不要说是父母。二哥跪倦在地上的情景我仍历历在目,这突如其来的灾祸,对二哥无疑是晴天霹雳,一时难以承受之重。很难想象二哥一个人是怎么度过了那漫长的回家之路,又是如何面对病床上的儿子和以泪流面的妻子。
本来一个充满温馨和希望的家庭,就因这场无法预料的变故仿佛一下子跌入了冰窟。谁能解释这样一个不幸的现实,偏偏落下了二哥一家人身上。我想,这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吧,需要你去经历和承受,人之所以活的苦,活的难,就是具有这份与生俱来的感情。
二哥回家不到一月,又回去了,这次,不是为了自己,是为自己的孩子。他的这点毛病,己忽略不计。
等二哥回来了,请二哥吃顿饭,如果二哥提起小孩的事,则听他倾诉一下,他如果不提,我也装作不知道。我虽知道二哥这次回家的原因,但我问起其他人,他们说是回家检查身体去了,我也会和大家一起,心照不宣的保守这个密秘。只是让二哥感受到有一份关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