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我觉得是比誓言更郑重更真诚的一种仪式。我常常和孩子交流时,有一些善意的谎言,但是约定好的事,从来都会努力去实现。
约定,到底是一种应该如何去对待的事情。约定是一生的挚友,约定还会再见面,约定有时间一起吃饭,约定有时间一起去麦田里拍照,约定不会忘记彼此,约定总会败给岁月,败给时间。这个世界是个多维的时空,不只是一时一地,说过的话在风中轻易被吹散了,在心间不留下痕迹,但是听的人,信了,记得了,这就是约定带来的一瞬间的永恒,和伤逝。
早上,经过通达街,两旁的梧桐树枝叶交相连接,完全遮住了阳光,我每次经过时都会想起我的猫,它就是在这条路上的一家医院里死去的,孤独死去,没有我的陪伴。早上,医院打电话说猫快不行的时候,我带着孩子飞快赶来,可是还是没能赶到。其实前一天的下午我就有预感,医院问我要不要接走,我说不接,我无暇顾及我的猫,我全身心要照顾两岁的孩子,我的丈夫也不能及时回来帮我,只是跟我一起在夏天的一个早上,在公园山坡的一角,埋葬了我的猫。我曾经去看过几次,已经记不起具体在哪棵树下,有时候带孩子去看,告诉孩子,我们家曾经有一只猫,孩子还记得猫的颜色,别的细节都已忘记。
我的猫跟着我度过了一段最拮据最仓促的青春,在异域的沙漠县城,在满是骆驼刺和胡杨的厂区,在那样的日子,我的猫陪着我。我想念我的猫,我失去了它,也失去了自己最后的坚持,不是被生活打败,是被自己的软弱打败。我不再是哪个桀骜的自己,我开始妥协。
如果我的猫有灵魂的话,是不是能够原谅我。我们是不是做过一个约定,如果我有一个有院子的家,我的猫在院子里随意跑跳,我们一起晒太阳,它就依偎在我的脚边,春天的阳光里带着花瓣的味道,有风吹过时,草丛里的响动会惊动它纤细的神经。
我的猫没有等到我有院子的时候,我也放弃了它,在可以选择坚持的时候。我的一部分的灵魂也跟着埋葬了。留下一个残缺的我。甚至不能有墓碑。有人说,想要死的时候,不如先想想,如果可以好好活,自己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如果我有一个院子,我会种一棵树,任何树,然后是满园的月季,墙角边遍植草莓,窗前是几杆翠竹或者美人蕉,然后有一个小小墓碑,留给我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