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向阳而生  60

不知不觉中,大一的欢快生活结束了,同学们迎来了大学期间的首个暑假。渤海大学的国防生们也即将赶赴基层部队接受正规化集训。

关于暑假去部队集训的消息,是选陪办的参谋秦南疆在一次晚点名时对大家说的。

虽说是一个短期的集训,但得知消息后,国防生们全都沸腾了。他们对军营了解不多,可是他们对军营充满期望,因为他们当初就是怀揣着绿色军旅梦想报考了国防生。他们有热血、有激情、有抱负,渴望七尺之躯能够登台拜将,向往携笔从戎、一展华彩的美好未来。

对于他们来说,梦想就是完美的人生,纯净的心灵完全滋生不了一点泥污。志向在这样的土壤里,将被快速催化,但却不够坚实。

渤海大学选陪办的同志们在就如何培养国防生成长一途上,着实下了一番功夫。这些年轻的孩子可能永远都看不到他们在背后辛苦奔波的身影,永不都看不到他们加班到深夜的场景,永远都不能体会到,为了给国防生上一堂生动而有所收获的政治教育课,他们凝眸沉思、反复推敲用语措词时的认真态度。

如果他们没有丰富的部队工作经验,他们不可能将一切打点的正正规规、井井有条;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们的育人理念不够先进、不够超前,他们带的国防生也不会如此精神炯烁、锐气十足,不但沾染军人的气息,还不落时代特色。

连续几天的部队正规化训练,让这些稚嫩可爱的国防生,着实长了见识。原来,在通向军人的道路上,还有很漫长的距离。

“临时改变计划是不是太草率、太仓促了?”选陪办主任步沧海对副主任百里若兰说道。

“欲速则不达,快两个星期了,这些孩子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将原来的一个月缩短为半个月,并非是姑息娇纵,我们总要给孩子们一个适应的过程吧,您说呢?”百里若兰透彻地说道。

“那我们组织的这次集训,岂不是只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步沧海粗犷地说道。

“不是敲山震虎,而是抛砖引玉,主任,您不能把咱们辛苦培育的孩子当成敌人吧,看来啊,您这一身基层扎实的作风还是没有多大改变。”百里若兰幽默地说道。

“哈哈……我就一个老粗,倒是让小兰你见笑了。”步沧海爽朗地说道。

“主任。”百里若兰这句话是在提醒他注意场合,因为秦南疆还在身侧。

“都是革命党员,都是一家人,不碍事,走,我们去看看那群臭小子的打靶情况。”步沧海说走就走,雷厉风行。

某部实弹射击靶场。

“小墨,怎么样,以前没有摸过这玩意吧!别紧张啊。”同班的兄弟房延明调笑道。

“切,房东,你就少吹会牛皮吧,就跟你对它很熟悉似的,一会儿你看好吧。”周崇墨回应道。

“哎,你们俩别说了,队长他们过来了。”说话的是同班的另一名兄弟杜鼎德。

“胆小鬼,你就是胆小鬼。”周崇墨与房延明同时鄙视杜鼎德道,并且很夸张地吐了吐舌头。

不过这哥俩儿看着队长他们迫近,也就禁了声。他们口中的队长就是参谋秦南疆,他们所在的单位是国防生中队。

坦言之,这段时期的周崇墨是最快乐的,他不讨厌部队单调的训练、枯燥的生活,而是因为充实和紧张让他忘记了自己的不幸,让他的所有烦恼搁浅,再加上与身边像房杜这样的兄弟一同经历磨练,一同饱受艰辛,彼此互帮互助,真情实感,让原本纯洁的心灵找到了归宿的港湾,它是温暖的、怡人的。

记得美国总统林肯年轻时,因恋人珍妮的死,变得十分忧郁,每天只是去墓地,大家担心他会一蹶不振,就此迷失下去,于是安排他做事情,慢慢地他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恢复如初。

“小墨,到你了,加油啊。”尽管刚刚房东还在挑逗周崇墨,但真到了正经场合,他却流露出真诚。

“看好吧。”小墨挤了一下眼睛。

部队担心他们出问题,子弹都不用他们自己装,这些可怜的初哥儿啊!也许他们没有经过长期的训练,摸索掌握武器性能,对构造不熟悉,不让他们自己装子弹或许是对的,可是反过来想想,这是不是抑制了一种尚武精神的萌芽?

是不是呢?中国缺乏这种风气的张扬,尚武之境正在沦落和流失。

此时的周崇墨哪里想过这么多,站在靶台前,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全身在不停地颤抖。

“卧倒。”指挥员一声令下,站在靶台前的国防生全都趴下了,其姿势并不标准,又让部队的官兵们见笑了。

“狙枪瞄准。”又一声令下。

“嘭”的一声枪响。

“谁让你他妈开枪的。”站在周崇墨身后负责保障的排长,上来就给了他屁股一脚,并厉声喝道。

周崇墨被踹蒙了,不是已经下命令可以射击了么?他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不过事后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一句口令是“可以实弹射击”。

他自知这下糗大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就由不得他了。

“那个是谁,让他停止实弹射击,取消他考核资格。要是打到检靶的人那可是事故啊。”主任步沧海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位严格的主任还真是眼里不揉砂啊。

怎么可能打到检靶的人,本来他们站到靶台前,检靶的人就已经隐蔽完毕,部队在这方面做的还是相当到位的,一种类似半双工的组织机制,将一切人为客观原因,全都排除了。周崇墨只不过早开了枪,顶多算是没有听清口令而已。

站在他身边的百里若兰似乎感觉到了主任的异样,她想要出言阻止,但又放弃了。

她悄悄地将队长秦南疆叫道一边,问道:“那个是谁?”

“是计算机学院的周崇墨。”秦南疆第一时间就看出了是他。

“哦。”这个回应似乎略有深意,仿佛在自语原来整个学院就一个愿意加入国防生的人,就是他啊。“一会儿,找他谈谈,不要批评他,不要让他有心理压力,然后安排他最后一轮再打一次。”

“明白。”秦南疆利索地答道。

“小墨,没事儿的,别放在心上。”房东开导地说道。

而杜鼎德则将手伸了过来,抓住周崇墨的手,紧紧一握,似乎在说,“别忒在意,没事儿。”

这时候,队长秦南疆走了过来,说道:“周崇墨,你过来一下。”

周崇墨惭愧地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秦南疆平静地说道,听不出一点责备的语调。

“听错了,对不起啊,队长。”周崇墨愧疚地说道。

“没事,说什么呢?这不算啥,准备准备,下一轮你补到最后。”秦南疆理解地说道。

“队长,不是?我还可以打呢?”周崇墨充满感激地看着秦南疆并且疑惑地问道。

将者,知兵心、通兵意、明兵忧,兵之所能思,兵之所能行,将皆晓之,取势而御之,大利也。

“男子汉,别磨磨蹭蹭、唧唧歪歪的,回去准备准备吧。”秦南疆拍拍周崇墨的肩膀鼓励地说道。

“是,谢谢队长。”周崇墨感激地说道。

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却深深地打动了周崇墨,对他以后人生观的形成,起着积极作用。身在部队的周崇墨,并不知道此时的家中,又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过,如果倒霉,喝凉水都会被呛到,看来是真的。悲惨的周孝仁一家,按说日子已经够贫困的了,柔弱并坚强的叶秀竹肩上的担子也是非常沉重了,但老天似乎并不想轻易地放过他们。

周崇墨的爷爷周舜儒,已逾耄耋之年,手脚不便,但他为了不给儿媳妇叶秀竹增添麻烦,一切生活起居都是靠自己。可是在儿子周孝仁去住院不久后,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坏就坏在这一跤上,老爷子被“栓”住了,而且非常严重,说话舌头打卷,不能出声,左手左腿失去知觉。

这对于周家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对叶秀竹来说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这个家、尚在治疗中的周孝仁和还在读书的周崇墨已经让她变得焦头烂额,而今周舜儒的瘫痪,让她的日子怎么过啊。

她并非超人,亦非救世主,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农村妇女而已,眼下的一切,让她如何是好。

“崇熙,你给你伯父打电话,让他回家来照顾一下你爷爷。”叶秀竹对儿子周崇熙说道。她实在分身乏术,要不是真的没了招法,她也许还真得将几乎不怎么回家的周孝懿一家给遗忘了。周孝懿毕竟是周舜儒的大儿子啊。

“嗯。”

“妈,我伯父说,现在他忙走不开,过一会儿回来。”周崇熙将结果告诉了叶秀竹。

叶秀竹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夫给周舜儒挂上吊瓶后就走了,可是家里也不能没有人照应啊,不然谁为周舜儒拔针头呢,叶秀竹还要上班这可怎么办?

周孝良的媳妇听说老叔病了,就过来看看。周孝良是周舜儒大哥的儿子,比周舜儒小几岁,但因为一场病,走在周舜儒这位老叔前面了。

不一会儿,周孝良的大哥周孝智也迈着缓慢的步子,拄着拐杖,来看望自己这位老叔。

“崇墨妈,你去上班吧,老叔这里我帮你照看着,家里需要你,需要你去赚钱,去吧,我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周孝良媳妇体谅地说道。

在一个人特别困难的时候,哪怕是道义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支持的眼神,都会让人感激一辈子。叶秀竹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周舜儒,看了看这个年迈的老人。

当叶秀竹正准备离去时,独孤莲来了。

“嫂子,来了。”叶秀竹看独孤莲走了进来,对她说道。

“嗯。”独孤莲极不情愿地用鼻音回应道。这位嫂夫人有架子、讲排场、好面子,一般人看不起。

“给他伯父打电话啥事情啊?”独孤莲高傲地问道。

长眼看不到啊!这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孩子他爷爷病了,孝仁也不在家,我还要上班,也没人照顾,这不是想让大哥回家照顾一下,总要有个人在身边啊。”叶秀竹说道。

“病了,我看不是挺好的么?输什么液啊!我看不是想让他伯父回来照看吧,是回来掏药费吧。你们家一份日子,我们家也一份日子,没事别总打搅他伯父,他还要工作呢,嫂子,你说是不?”独孤莲就这样说道。

臭娘们,这也算是人话?给自己某个病的死去活来的日子积点阴德吧。

“少说两句吧,秀竹,赶紧上班吧。”周孝良媳妇一边回答道,一边将叶秀竹向外推。

叶秀竹感觉十分窝囊、十分委屈,她不想也不甘心这么受气,但是她忍住了。

跟独孤莲吵起来有用么?一切能够好起来么?且让她闹去吧。

叶秀竹走后,独孤莲又逗留了一会儿,说了许多,不过在场的三个老人却充耳不闻,也许是自知无趣,就离开了。

自打独孤莲进屋后,周舜儒的眼睛就没有睁开过,他一直在假寐,并且将头扭到一边,看都不想看一下自己这个大儿媳妇。

存在如心死,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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