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腰酸背痛,心跳加速。梦见高中时候得地理老师在给我们上英语课,还时不时的跟我说“你只有再参加一次高考才能证明你自己……”
梦中的自己焦急的找着上厕所的路,到了厕所门口却犹豫了:茅坑里臭烘烘的有时甚至会爬到地面上的蛆虫,实在使我闻风丧胆,不愿前进!
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自己的高中时代过得懵懵懂懂,迷迷糊糊。说懵懵懂懂,是因为我不知道,上学的时候自己究竟学了些什么。说迷迷糊糊,是因为,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却收获空白。叔叔说我高考失利,是因为那几年家里出现了一系列变故,心理压力过大造成的。当然,我知道,这只是给父母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而已。只有我自己清楚,考试失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和老徐。
也许,你会以为,老徐是我的初恋对象吧。不是,她是我的同性女同学,也是我的同桌。只是,我们的关系相处的比恋人还要纠结。
老徐是优秀生,中考分数远远超出我们县重点高中50分。但由于自己的姐姐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她还是被当做学校的招生名额被姐姐招了进来,成了普通学校高中部的一名学生。
那时候的我们,没有在同一个班级。但我却早听过老徐这个名字了,心里对优秀的她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感。这种崇拜感驱使着我愿意为老徐赴汤蹈火。
高二之前,我们并没有任何交集。
转眼到了文理分班的时候,我们竟都被分到了文科二班,我的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那几天走路的时候,马尾辫都跟着身体跳跃呢。
每天可以向优秀的同学学习人家优秀的学习经验,想必自己也可以很快的进入优等生行列吧。就像成年以后做着一夜暴富的梦一样,不切实际,却又执迷不悟的相信。那时的我对老徐的一言一行都密切关注。我甚至天真的希望可以从她身上获得葵花宝典,以增强自身武艺。
老徐早上从来不参加早操晨练,她认为一大帮人拖拖拉拉的,就为跑那几分钟,太浪费时间了。这是葵花宝典第一招,我记下了:锻炼身体,不如背一段历史课文来的实际。
老徐早饭只吃烧饼和辣条,从不喝粥。这是葵花宝典第二招,我总结为:打饭排队浪费时间,不如用这个时间背几个英语单词。
老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这是葵花宝典第三招,我解释为:成群结队太累赘,不如把那些不太优秀的,可有可无的同伴甩掉。
就这样,从老徐那偷来的葵花宝典我生搬硬套。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不上早操的只有我们俩,不排队打饭的只有我们俩,没有闺密的,也只有我们俩。慢慢地,我们俩就混到了一起。
傍晚时分,我们常常一起在操场上背书,谈天说地,聊理想。老徐说,她要学韩语,去外企工作。我说,我想成为一名女企业家,穿着风衣戴墨镜,开着加长林肯回家长,多酷!
偶尔,空气清新的雨后,我们会去学校后面的果园里放松一下,满足我们对踏青的渴望。毕竟,紧张的学习中,可不敢把时间浪费在外出旅游上。就像老师常常教导我们的:一切事情都拖到高考结束,到时候你们会有大把大把的自由时光去做任何事情。多激励人心!
周末,黄昏橘黄色的灯光下,我们也会随心所欲地徜徉在古老的街道,手拉着手,肩并着肩,那感觉比一对恋人还要惬意。
现在想起来那些跟老徐在一起的日子,心底还是暖暖的。
然而,好景不长。高考前夕最后的三个月里,我被孤立了。老徐不再跟我一起背书,不再跟我一起耍个性,不再跟我一起做任何事情。我完全懵逼了。同时,自己所有的学习节奏也被打乱了。
我根本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好像丢了魂魄,葵花宝典都被我当垃圾一样扔掉了。历史科目最后两遍的复习我基本没有进行。英语曾是我最擅长的科目,临近高考却也被我糟蹋了。
我找老徐问过好几次,问她为什么不理我了?她尴尬的笑着,“没什么啊,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啊。”但是语气里却透露出自己的言不由衷。她对待我的态度有时候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没有感情,也不想有交集。
我想不通为什么,就像想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死这样莫测高深的话题一样。我彻底掉进这场没有头绪的纠结中了。但是,我不甘心。
我重新讨好老徐。就像一个孩子祈求离婚的父母给自己一个完整的家一样,那样的卑微,那样的无能为力。我想尽一切办法,甚至大中午独自一人骑自行车,回距离学校三十里以外的家,只为带些好吃的,回来跟老徐分享。当我带着几罐滴有我汗渍的六个核桃递给老徐时,她竟然很漠然的笑了笑。那意思好像在说:“你别白费力气了!”虽然因我的执拗,她收下了那几个饮料。但是,我们之间却没有丝毫改变。风还是那么燥热。
看《七月与安生》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一句话:闺密是用来背叛的。老徐对我的孤立,被我视作了一种对我们友谊的背叛。
纠结与失落交织的生活中,迎来了无情的高考。
高考成绩下来后,我自然是一塌糊涂。老徐当然比我好很多。她真的去了秦皇岛的一所大学,学起了韩语。而我在高考后的那两个月里,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跟任何人接触,也不允许任何人问起我的成绩。最后,就稀里糊涂的上了一所普通的专科学校。
高中时代的无奈,把自己锻炼的像一只刺猬,拒绝结交任何人作为朋友。
临近寒假的时候,接到了老徐的电话,告诉我她辍学了。问她为什么,她没有作答。这个为什么可能只有我自己清楚,不止是对老徐的关怀,更是为了那一年那段时间里,我头脑里那个大大的问号。
又一个学期结束时,我又接到了老徐的电话。她说她要结婚了,问我能否参加婚礼。我没有回答,也没有问结婚的日期。最后挂电话时,老徐问:“你还在恨我吗?”就像当年老徐的漠然一样,我只是呆呆地,等待对方挂断了电话。
又一年结束时,收到了老徐做母亲的消息。电话里却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喜悦。只是像祥林嫂一样,跟我诉说着婚姻的不易和老公的不体贴。我一只手接听着电话,另一只手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指甲跟指甲相碰撞,发出了“察察”的声响。挂完电话,我自言自语道:“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响彻整个屋子。
再后来,我换电话号码了。没有告诉老徐。曾经的为什么,现在已不那么重要了。
十几年过去了,我已不再把高考分数跟老徐牵连在一起了。因为,我已清楚地知道,考试的结果跟心理因素不太密切,重要的是,自己没有摸索出一套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和学习习惯。如果没有老徐的出现,我的分数也不一定会高到哪里去。
作家张小娴,回忆青春年少时说过,同学少年,是生命中多么难得的一份诗意。心里那根刺,原来终究会被时间拔掉,只留下可惜与怀念。
遗憾也好,缺失也罢,都将成为我们多彩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